安倍次郎中队同样也遭到国军轻重机枪的阻击,不能突破国军阵地。
对他这个中队阻击最大的是一处马克沁重机枪堡垒。这个堡垒用数层大圆木竖起深埋作墙,顶棚用数层大圆木垒迭,再用铁条串紧后填厚土夯实而成,远看像一个小山包。由于堡垒太坚固,抗击住了日军飞机、大炮的轰炸,仍雄伟屹立于国军战壕阵地**。
这个堡垒里配置马克沁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各一挺,三个射击孔都是居高临下射击,重机枪手双手紧握枪机,身子与马克沁一同震颤,弹药兵在一旁紧张地更换子弹袋。猛冲猛打的日军悉数被打倒在地。一些精明的日军避开马克沁重机枪喷撒的弹雨,悄悄向堡垒摸来,但尚未接近投弹位置,就被堡垒里的随时移动的捷克式轻机枪打成筛子。
避开国军马克沁重机枪弹雨之后,安倍次郎就近点名,再次组织突击小组,以干掉国军重机枪堡垒。机枪手山本冈夫当然是必选的,安倍次郎虽然讨厌他性格耿直,不太听话,就像在五里庄不愿意用机枪扫射妇女和孩子一样,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中队最优秀的机枪射手。
“你——你!”安倍次郎又接连点了身边两名步枪兵,但两个步枪兵抬起头来,他的脸拉长了,点错人了。
两个被点名参加突击组的,竟然是小桥恒夫和日下正雄!这两个新兵在五里庄用刺刀刺杀被绑的支那百姓都胆怯,怎么能参加几乎是送死的突击组!由于胆小,他们平时都是被战友嘲笑的对象。
看到中队长满脸蔑视的神色,小桥恒夫大叫:“中队长阁下,我们参加突击组!我们不是懦夫!”
小桥恒夫在五里庄被迫用刺刀捅死无辜村民之后的几天里,心情难以平复,吃饭时都泛恶心,但是现在,他已经适应了五里庄刺杀无辜平民的那种血腥行为,在日军的信条中,那是成长为“完美皇军士兵”必经的“胆量训练”。经历过这种胆量训练后,他处于一种勇敢与恐惧、英雄主义与虚荣心相互交织的状态中。他已经受够了安倍次郎和其他战友鄙夷的眼神,告诫自己一定要大胆,要向战友显示自己勇敢,不能再让他们瞧不起了。日下正雄也是这种心理状态,这种心理让很多不敢见血的新兵很快成为嗜血的刽子手。
安倍次郎正在犹豫,机枪手山本冈夫已经提着轻机枪躬身突击,小桥恒夫和日下正雄随后跟进,他们脑海里交错着“生”、“死”两个字,心里虽然什么都不怕,但总感到闪电划过一样,脑子里闪现出是生是死的疑虑。
在中队其他士兵火力掩护下,山本冈夫突击小组迅速向国军机枪堡垒突进,由于他们从侧面进攻,国军没有发觉,小桥恒夫和日下正雄左手提枪,右手握着手雷,准备接近机枪堡垒后,把手雷扔进堡垒。
小桥恒夫走着走着,突然感到脚下猛一下陷,同时听到“咔嚓”一声响,他立刻对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惊叫:“不好,我踩上地雷了!你们救救我!”
但,他们三人都知道,踩上地雷是没法救的。
小桥恒夫踩的地雷暂时没爆炸,他们都猜想是时下最先进的反步兵跳雷。这种雷踩上后抬起脚,内部的爆炸芯才会升空,一般跳出地面约50—100厘米之后再爆炸,可以炸伤周围半径15—30米的目标,杀伤力要比一踏就响、在地下爆炸的踏发雷大得多。
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虽然想帮助小桥恒夫,但没有上前。
经历了最初的惊恐之后,脸色腊黄的小桥恒夫对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说:“不要管我,你们离开吧,去继续完成任务!”
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小桥恒夫,扭头继续偷偷向国军重机枪堡垒摸去。
看到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走远,小桥恒夫远远地丢开手中的手雷和步枪,突然一个转身前扑,就地卧倒,跳雷飞到地面轰然爆炸。新兵训练学到的防跳雷方法救了他一命,但也把他炸昏过去。
地雷爆炸引起国军对阵地侧面的注意,也就看到了正偷偷摸过来的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轻重机枪和步枪的弹雨飞过来,手榴弹也甩过来,二人跳进一个弹坑隐蔽,弹雨泼撒在弹坑上方和四周,手榴弹爆炸掀起的碎土落进弹坑,砸在他们身上。
二人久久不敢动弹,无论是国军和日军,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安倍次郎又派出一个突击小组前去爆破国军重机枪堡垒,国军又把弹雨向他们倾洒,因而放过了弹坑中的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
新的突击小组很快被国军弹雨打倒,山本冈夫和日下正雄却趁机摸近国军重机枪堡垒。
山本冈夫拉掉手雷铁环,又往头上磕一下,正要朝十几米外的重机枪射孔扔,突然一阵轻机枪弹雨扫来,打得他周围地面溅起尘土,山本冈夫大叫一声,腿部中弹倒地;日下正雄慌忙扔出手雷,手雷失去准头,落在重机枪堡垒外面,毫无意义的爆炸了。
堡垒里的轻重机枪开始调转枪口,要向日下正雄和山本冈夫所在的方向扫射。
山本冈夫趴伏在地上,忍着腿部疼痛,架起轻机枪,向堡垒射孔扫射,马克沁重机枪后的机枪手被打倒,轻机枪手也被打倒。
日下正雄又准备向堡垒投弹,但国军新的轻重机枪手补充上去,立刻向他这边扫射过来,日下正雄卧倒隐蔽,山本冈夫两臂中弹,疼得打滚离开机枪,正在这时,小桥恒夫拖着流血的左腿,爬到机枪后,向堡垒扫射,暂时封锁了堡垒射孔,日下正雄趁机滚到堡垒墙根,从射孔扔进一颗手雷,手雷在堡垒内爆炸,里面响起国军的惨叫声,接着,他又向堡垒里补扔一颗手雷。
此时,他双耳已经被爆炸震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