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绵长，午后的第一节课，老师们都不喜欢，学生们昏昏欲睡，老师讲课兴致也不高，今天何壹请假一整天没有来学校，林知易总觉得背后放空，没有那小子慵懒的眼神自己总觉得冷冷清清。

何壹给老师请了假，也给他请了假，最近蒋艳玲的身体每况愈下，人已经瘦得只剩一张皮包骨，更不愿意下楼出门活动了，这几天发烧疼得吃不下饭，何壹陪着她去医院住院了，去医院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除了打退烧针、抗生素、激素、补充维生素以外，别无他法，何壹心疼蒋艳玲，曾经美丽的容颜，只剩下一双突兀的大眼睛，她现在也不太喜欢和别人对视，怕别人觉察出她的病态，“何壹，你去上学，我自己可以。”蒋艳玲这句话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重复了很多遍。

“妈，我在这里也一样学习，不会耽误的，你看手机上什么课程都有，你放心。”何壹举起手机给蒋艳玲看，“晚上，爸爸来替我，回家把作业完成就什么都不会落下了。”蒋艳玲没什么力气去想其他语言，就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何壹心里很难过，担心她的病情等不到他的庇护就急转直下了。

何存志每天也愁眉不展，最近蒋艳玲住院的频率越来越高，经济压力前所未有的大，而且他还来不及和别人调休假期，就已经把假期用得差不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让何壹情了假，父子俩心情都很沉重。

“小伙子，你来一下。”医生叫何壹出去，“最近你妈妈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类风湿各项数据都严重超标，由于长期吃药，心肺功能也不好，而且她现在的疼痛程度也难以缓解，病人本身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克制，你也看到了她手脚已经严重变形，叫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传统的治疗方案已经远远不能缓解病人的痛苦。”

“你的意思是还有新的治疗方案？”何壹听出了医生的意思。

“作为医生本来也不该说这些话，但看见你们一家人感情深厚，对病人也是照顾周到，听你妈妈说你还在学业街上高中，真是不容易，那我就直接说吧，目前你妈妈的类风湿病症之所以会发展这么快，是因为一直一来没有得到系统有效的治疗，

如果可以按照医生的治疗意见应该可以延缓病程，但是很大一部分用药属于全自费的药物，价格也比较高，之前也有病人给你爸爸说过，但是他没有表态，也没有来咨询，但现在看来除了试试这种系统的治疗方案以外，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了。”主治医生已经和何壹一家人很熟悉了，所以何壹也很相信他的建议。

“那费用是如何？”何壹听到这个消息来不及喜出望外，赶紧问。

“对你们来说，费用挺高的，差不多初期治疗一个月得一万出头，连续半年，后续可以视病人情况逐渐减少。”医生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心疼的看着何壹。

“只要能有点作用，我们都愿意试试，钱我会和爸爸想办法的。我今晚就和爸爸商量，明天一早给你答复。”何壹长久以来溺在水中的压抑，此刻好像能够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了。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如影随形的问题冒了出来，钱去哪里找，何壹是个异常聪明的孩子，察言观色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甚至能从对方说话的断句中判断出言下之意，他怎么能不知道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呢？只会比家徒四壁好那么一点点，好歹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如果这个地方没有了蒋艳玲，还算是家吗？何壹马上又深深陷入另一种反复与自己博弈的过程，晚上七点钟了，当头的烈日不甘心的消下去一些，何存志匆匆赶来，后背的工作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有些地方已经干成白色的汗渍。

“何壹，给，吃吧，吃完回家写作业吧。”何存志不过四十五岁的年龄，已经头发花白，皱纹深陷了，他把几个包子递给何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何壹知道他自己也没有吃饭，他拿出包子在微波炉里加热后，拿给蒋艳玲勉强吃了一个，自己也吃了一个。

还剩下的他也没有刻意强调就放在了离何存志很近的桌子上，说是与何存志商量，其实他明白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这个老实的男人每天上班、下班、做饭、陪妻子看病，岁月已经差不多耗光了他的远见，他对生活的热情。

“喂，何壹，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史无前例啊。”林知易洗完澡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心跳紧绷的肌肉，青涩干净，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接听电话。

“知易，你是不是刚刚洗完澡。”何壹语气里没有沉重也听不出其他语气，少了几分平时的戏谑。

“你这个家伙，躲在哪里的，我又没有发圈。”林知易又不下意识地眼神扫射寝室周围。

“你说我要是现在去打电竞职业联赛怎么样？将来会不会是电竞界一颗闪耀的星？你觉得我会有前途吗？”何壹对于自己的事情，从不轻易地问别人，别人也给不出他想要的答复，此刻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给林知易打这通电话。

自从七宝山回来，他总是能想起林知易开诚布公的帮助自己练习英文听力，不管不顾的来录制现场看他，甚至因为自己的莽撞不问是非的为自己打架打到派出所去，明明是送给自己的手机却还想方设法给自己找理由、找台阶下。

“你当然是颗星了，到哪里都隐藏不住你的光芒，话说你什么时候来上学啊？都休息几天了？”林知易没有听出何壹的弦外之意，还沉浸在何壹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沾沾自喜中。

“你说的对，人生何处不逢时，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不多说了，你刷题吧，我过两天就来学校了，挂了。”何壹不习惯伤春悲秋，太奢侈，也解决不了其他问题。

“嗯，你小子在家不能偷懒啊。”林知易说完就干脆的挂了电话，何壹却听对方挂机的声音听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