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宫中的医女,没有人比我会按摩,可是医女是身份卑贱之人,并不能这样对太后近距离接触,所以最经常为太后揉肩的就是我。
就连伺候的太后一辈子的纪嬷嬷,那按摩的手法都比之我差远了。
而我却是从我的母亲那里学过来的,习武之人哪里会有不受伤的呢?何况是我父亲这种一向身先士卒的将军,所以这对于我的母亲来说就是一项必备的功课,母亲又将这一项功课传给了我,却让我意外得到了和太后亲近的机会。
我把握着手下的轻重,太后的神色也明显就放松了下来,知道她的身子彻底软了下去。我看见素颜素衣的太后褪去而来白日里的华贵和盛气逼人,此刻的她其实就是一个五十岁的妇人,而且是一个已经干枯的妇人。
我心中默默地想,太后的身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其实是残酷的,但是眼前的人的身上却总是让我感觉到一种不输于巾帼的气势。
“太后,”我忍不住开口。
像是终于被惊醒了,太后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于是走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端详了我一会,随即叹了一口气:“哀家的这些孙女们,瞧着一个比一个长得乖巧伶俐,可是却没有一个是有你这么懂事体贴的。官阳啊,有时候哀家甚至有一种错觉,就是你才是哀家的孙女。”
这是莫大的荣宠,我连忙道:“后宫娘娘的们风华绝代,帝姬们自然也是仪貌不凡。官阳一个小小的医女之女,哪里能和太后的孙女们相提并论呢。”
太后却嗤笑了一声:“后宫的女人们,不过是像花儿一样,美则美矣,不过到底是朵花。一朵什么花都还说不上呢。况且历来牡丹花儿天姿国色,是为群芳之首,其他的众花就在再娇艳再盛放终究还是要让着牡丹花儿三分。”
太后说着用手抚了抚自己垂下来的头发,那头发柔顺细长,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却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大概是对自己刚才的话也有一番感慨,太后目光悠悠,说:“哀家记得当年刚刚进宫的时候,这一头头发就是这般模样,如此早已经人老珠黄,没想到这些头发却依旧如同当年的青黑,没得就来嘲笑哀家的容颜干枯。”
我连忙笑道:“太后娘娘刚才还说是牡丹花儿艳冠群芳,牡丹花儿历来是主位,太后娘娘如今是这后宫之主,又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尊贵雍容非他人能比,所以牡丹自是比太后娘娘。凭着太后娘娘的尊荣气度也应当是瞧着着头发是沾了您的贵气,所以才得了常青呢。”
这话拍的是响当当的马屁,但是这个世上谁不喜欢拍马屁呢?
果然太后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她放下了自己的头发,转而拉住了我的手,说:“你看看你,还这样会说话,又得哀家的疼爱,哀家是牡丹花儿,你可就是开在下面的花苞呢。”
眼见太后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说:“官阳不过是得了太后娘娘的恩惠照拂,皇恩浩荡,就算官阳是颗野花儿,日日跟着太后娘娘,也会成了一朵勉强能看的花儿呢。”
我抓起了妆盒上面的镜子,为太后梳头,其实在平日里太后其实并不多让我来梳头,一般是这种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让我来梳头会让她更加放松。
我一边梳,一边听见太后说:“哀家已经让伶华去了落云宫,将沁和禁足一个月。”
我努力地控制了自己的手,让梳子在太后说这个话的时候还是顺滑地从太后的发上滑下来,太后很满意,又说:“哀家知道你性子安静,不沾染这些事情。但是哀家也想不明白,你是一向养在哀家的身边的,平日里面下面的人晨昏定省你也不经常见着,怎么就绊在了落云宫这个上面。到底还是哀家上一次的惩戒太轻了,所以叫六宫都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