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头正好,溪水街边,几个妇人理着手中的针线,谈起了昨日的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日一早官兵都跑去围剿锦潘楼去了。”
“听说了,好似是那几个杀了张大人的歹人,就住在那锦潘楼里。”
“啊!怪不得呢,今早小李出门前还跟我说,昨日锦潘楼里到处都是血,听说还死了不少人呢,当时那场面啊简直惨不忍睹啊!”
“岂止只有锦潘楼啊,就连隔壁的那几家客栈都被……”
正聊得起劲的几个妇人,并未注意到她们身边刚刚走过两个清隽少年,当然,她们也想不到,那两位清隽少年便是她们自己口中的歹人。
应楚阳怀中抱剑,往后瞥了一眼,一脸无语,“传言真是有够离谱。”
楚肆手中还拿着热乎的馅饼,吃了一口满不在意道:“传言嘛,就是越传越离谱。”
应楚阳斜乜她一眼,“我们走了那么久,究竟是要去哪?”
楚肆又吃了一口没说话,只带着他走过一条街,才终于停下脚步。
应楚阳定睛一看。
那是一家装潢普通的平房,梁上挂着两个普通的白纸灯笼,一架大黑棺明目张胆的放在大堂上。
应楚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棺材铺?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自然是买寿衣了。”楚肆朝他挑了挑眉,笑道:“总算是有时间来买寿衣了。”
应楚阳的神色一下凝重起来,“你还要做什么?”
楚肆拍了拍手上的脏东西,眸子一抬,其中灼灼欲燃,但还没等应楚阳细看,这火光又一瞬熄灭,她眼眸一沉,缓道:“自然是要亲自送他最后一程了。”
楚肆无心细说,又接着道:“你去找冯同阳,告诉他一句话,他那城西的外院若是不想要了,我便一把火烧了。”
应楚阳不解:“城西外院?他在那藏得有什么东西吗?”
楚肆笑道:“藏在外院的不一定是金银财宝,有可能是个貌美姑娘呢。”
“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对我们的追捕?”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话音刚落,楚肆已经走进棺材铺,“三日后,咱们城门口集合。”
应楚阳站在门口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
深夜。营内:
团练副使冯同阳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个士兵,怒不可遏,抓起茶杯就往当中狠狠砸去,滚烫的茶水直接溅到士兵身上,那人动也不敢动,只能默默忍受。
冯同阳怒目道:“就两个人!咱们团练使上下一百来人,还抓不住对方两个人吗?”
一天了,别说一点踪迹了,那是半点踪迹都没有寻到,仿佛这两人从未出现过。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头回话。
虽说对方只有两人,但是那两人好歹是能杀了张大人的,其武功肯定不弱,哪是他们这些普通小兵追捕到的?
冯同阳其实自己也明白,连他都抓不到的人,这些小兵又怎么可能抓到?
发了一通脾气,到最后还是无奈挥手让士兵离开。
这时,一位士兵走进来,双手抱拳道:“冯大人,张大人的夫人正领着家仆在大门候着,说是……说是要张大人的尸身回去做法……”
冯同阳以为自己听错了,“做法?”
士兵踌躇道:“是,张夫人说,昨日他们寻了个道士,那道士说什么张大人天煞降命,非要张大人的尸身做法两日,让我们如果没事就赶紧把张大人的尸身还给他们。”
天煞降命?这又是什么骗人的道士随口胡诌出来的东西?!
冯同阳颇有些不赞同,“张夫人好歹也是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女子,怎么还信奉这些。”
士兵自然是不敢接话。冯同阳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反正现在要张乌的尸身也没什么用了,点头道:“既然张夫人想要,那就给她罢了。”
士兵如释重负得松了一口气,“是。”
冯同阳并不担心这张夫人要回尸身会不会做些别的事,他早就听闻因为张乌自己在外有姬妾一事,惹得张夫人十分不满,二人关系直降冰点。
这时候要回尸身,大约是真的要拿去做法吧。
夜色融融,已到丑时,冯同阳打算直接歇在营里,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要解衣睡下,正这时,外头大风渐起,咚的一声,冯同阳惊觉回头,随即又松了口气,原来是窗户被风吹开。
冯同阳上前关窗,突然寒毛竖起,浑身的血液似乎以最快的速度凝固。
他缓缓低头,此刻他的脖颈位置,正被人比着一把剑,顺源头看去……
冯同阳满目惊恐,“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