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郎。”镜妖静静地笑着,“我在下一世等你,你也……莫要忘了我……”
说着,镜妖从足见一点一点,化作流萤于方予怀身侧缠绵。
“蕊娘,蕊娘,你要去哪里?!”方予怀看着这样的“许蕊”一脸的惊慌,难道……难道他还要在失去她一次?
不可……他不同意。
身周戾气暴增,数十里海棠花枯,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香气,似是要将丧失理智的方予怀化作花下亡魂一般,叫嚣着,向方予怀刺来,如箭离弦。
苏咏絮并不在意此,轻轻转动腕间玉镯,霎那间,那些原本如箭一般都花瓣软绵下来,落在方予怀的发顶,消散了他的戾气。
“何时……有人能左右我苏咏絮?”苏咏絮语气淡淡,方予怀若真发动戾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那花瓣会像战场上的剑一般将他戳得千疮百孔。
若不是为了这对良人……
若不是为了这对良人……
苏咏絮凝视着腕间的玉镯,思绪又不知道缥缈向何处。
“怀郎,你忘了?我是已死之人,当然要去阎王殿报道啊……”镜妖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来,她用她的灵气化作一面护心镜,贴在方予怀的心口处,每日感受着他的温存。
可是那一战……
镜子……
碎了。
她也因此受创,四分五裂的厉害,只能脱灵入梦,化作许蕊的模样,使得方予怀以少女祭她,这才算是躲过一劫,可是,她没料到,这样却是生生的害了方予怀。
也罢,她本就是想护他,镜子……
碎了就碎了罢。
是时候该走了。
镜妖抬眸一笑,吻向方予怀的唇,可到最后,触及方予怀的,未余一朵血红的莲瓣。
许蕊为芍药,她为白莲。
终是不同。
刹那间,一切都热闹归于平静,夜色渐破,铜壶将晓,也许只有这满池莲花还记得,曾有一镜,沉于湖底,化作女子于这将军有过一丝缘,见证过这满天花雨化作点点软红浮尘,四散开来。
事情终了。
改论方予怀了。
苏咏絮足见轻点,缓缓落于湖面上,每一步不激起半分涟漪。
“那你呢?你想往何?是红莲地狱,还是归于我身侧?”苏咏絮将手缓缓伸向方予怀,似是等待着他的回复。
“我?我自是要柴米油盐,等着蕊娘。”方予怀凝视着掌中铜镜的碎片。
以前半生沉烽静柝雁去留声,马鸣凄厉暮霭黄昏,见过大漠孤烟也见过血光满天,而如今,他只想一屋二人三秋光景阅遍。
他想等着他的蕊娘。
“痴人。”苏咏絮低语了一句,继而注视着方予怀那满怀伤感的瞳眸,“难不成你还以为你是个活人不成?”
一句话,点破了方予怀的梦,是啊,那一战,他已是大漠枯骨,不再是什么……常胜将军。
当鲜血染尽沙尘箭穿其身时,他思念着的只有许蕊一人。
他似乎看见了当年的总角之到后来的青梅竹马,再到后来的黄沙漫天……
短短一瞬,他仿若见到了一生。
在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众人好似看不见他一般,数十年的寂寞让他信了修炼成仙的道,他以为他是成仙,却不知知他手上沾了太多的血,纵是他想,那些亡灵又如何同意?
所以,他坠入魔道,而他那一身莲纹白衣却又迷人眼,让人以为他是谪仙下凡。
“所以,跟我走。”苏咏絮再一次将手身上前去,不急不慌的等待着方予怀。
方予怀伤脑筋的扶额,“若是做星君仆从的话,那真是……”
“不是仆从。”苏咏絮很坚定的说的,“不是仆从,是……”
“是什么?”方予怀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期待着她的下文。
是……
“是友人。”
……
绮窗前,君星冉长身玉立,宛如在等待着什么,试探着伸手,忽的一朵芍药轻轻的落于他掌中,柔软异常。
方予怀用指尖轻轻地拈着那一朵海棠,放在鼻尖前轻嗅,芳香充盈了他的鼻腔。
君星冉半是无奈半是欣慰的勾起了嘴角——
小丫头……
还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