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秘境的存在由来已久。传闻洞庭山一派开山祖师金丹圆满时困于心魔无法结婴,游历至柴桑谷修行。五日后忽而顿悟直接突破两层境界进入大乘期,在柴桑谷旁的洞庭开山立派,成就了如今的四派之一洞庭山。
因此每年春天柴桑秘境打开时,各山各派都会派出自家金丹期的优秀子弟到此参悟,希望能为他们的结婴之路铺平道路,以免碎丹之后无法结婴,进而走火入魔修为尽废。
“传闻都是这么说,但谁都知道怎么可能连续突破两个境界,”程溪时吐槽道,“还跳过元婴直接大乘,怎么不说我们祖师爷直接化神飞升了。”
作为洞庭山山主的亲传弟子,程溪时自然有这个资格吐槽自己宗派的传说。而唐淑月不过是远道而来的荆山派客人,只是站在柴桑谷前听她胡扯。
“若是开山祖师直接化神飞升的话,也不会有你们洞庭山一派的存在了。”唐淑月指出这一说法的疏漏,“即便是传闻,也不可能编到这么离谱。”
“这就离谱的话,从金丹直接跳到大乘难道不离谱?”程溪时嗤之以鼻。
说话间,唐淑月余光无意识瞥了远处的林宴和一眼,发现他正在和衡山派的弟子交谈后才收回。
相比见面便要与荆山派斗个你死我活的岐山派,同是四派之一的衡山派和荆山派的关系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虽不及洞庭山一派的私交,但见面总要打个招呼。林宴和作为“曾经的”荆山首徒,这一点人情世故还是要代为履行的。
于是在他和衡山派领队的巫九寒暄了一两句之后,瞅准机会知道他不会过分显出疏远的秦星雨走了过来。
“师兄。”她盈盈下拜。
“秦师妹。”林宴和回了一礼。
“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师妹出来?”巫九开玩笑,“唐淑月可一向小气得很,怎么能容许别人当了你们宗主的关门弟子?”
“这位是我师叔新收的弟子,严格来说并非同门师妹。”林宴和语气淡淡,“而且淑月绝非那等心胸狭隘之人,巫兄慎言。”
“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却是个一等一的醋坛子。”衡山派小弟子插话道,随即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唐淑月爱吃醋的名头并非毫无缘由。她十五岁那一年第一次参加青云大比,不过堪堪第四十九名。同年有位无门无派的年轻剑修,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悟性硬生生闯到了青云四十六。
四派宗主看过不少年轻人的争斗,自然也看出这青年剑修的毅力和资质。几位宗主交谈了几句,都流露出对这个年轻剑修的欣赏之意,眼见便要要因为抢弟子吵起来。
“师父若是这么喜欢他,不妨把他收到门下算了。”原本开开心心回来报喜的唐淑月跪坐在清微身后,语气中含着些嘲意,“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才是好的。自家孩子第六都不能夸一句,倒是对别家孩子的四十六赞赏有加。”
虽然她已经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醋意,但在场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精,谁听不出来那话里的酸气。
“看来清微家的醋坛子翻了。”岐山派宗主道远真人戏谑道。几位前辈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然而那位年轻剑修志不在四派,婉拒了几位宗主递出的橄榄枝,继续孤身闯荡修行去也。唐淑月却因此多了一个醋坛子的绰号,在四派之中广为流传。
“他们在笑什么?”程溪时被笑声吸引去了注意力,才发现有位年轻女修站在林宴和面前,眉目含情,却又一副隐忍克制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一身绯色箭衣的林宴和并不如平时那般轻狂放纵,竟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模样。
“……什么情况?”程溪时撞了一下唐淑月的肩膀。
“我师叔新收的弟子,论理该叫我一声师姐,修为与我一般的金丹中期。”唐淑月没好气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不过她一声师姐都没叫过,还想跟我抢师父。”
“你师父那一辈中居然有人到现在还收徒吗?我听说如今收徒的都是你们这一辈了。”程溪时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你不吃醋?”
“吃醋也算不上吧,就是心里有点膈应。”唐淑月低声说,“池师兄说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不去看,也不要去想,但是她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不要去想?”程溪时险些跳起来,“难道不是应该趁机把林宴和拿下宣布主权?”
“……你这个逻辑是怎么推出来的?”
“你刚才说的膈应,难道不是因为她总出现在林宴和面前?”
“她也没有常常出现在师兄面前吧。”唐淑月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我是说师父啦。她一进宗门就跟我抢师父,宣称她才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我现在看到她就生气。”
沉默了一会儿,程溪时把手放在唐淑月的肩膀上,神情严肃。
“我开始同情林宴和了,真的。”
“你这次不进秘境看看?”唐淑月把她的手从肩上推落,懒得理会她的间歇性抽风。
“去年我进去参悟过一次,师父说柴桑秘境只需要一次历练。”程溪时耸耸肩,“一次若是不能破除心魔,那来第二次也是徒劳。”
“那你是已经破了心魔?”唐淑月见她并无扫兴之色,如此猜测。
“不算是破了,”程溪时“嘿嘿”笑了起来,莫名有几分猥琐,“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心魔。”
“一点都没有?”唐淑月难得诧异起来。
虽然他们已经成为了修士,相当于一只脚踏出了人世。但只要一日未能飞升,修士追根究底也不过是人罢了。只要是人,就不能摆脱人的欲望,结婴时面对七情六欲的考验时容易被幻觉所迷惑,难以守住本心后进而心魔滋生道心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