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愚民可用
那个目不识丁的烧炭佬肖朝贵竟然是《圣经》中的耶稣基督!石达开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前两个月,他在广州闲极无聊,在教堂里看到过耶稣基督的画像,与肖朝贵那个满脸疙瘩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石达开还通读过西洋教的《圣经》,在里面,耶稣基督有大爱有大智无所不能,他能化水为酒,还能远程救人,他能使瘫子痊愈也能使瞎子复明,他能用五个烧饼喂饱五千人,还能让死了四天的人起死回生,不知道他附身在肖朝贵的身上,能给肖朝贵带来多少神通!
石达开的嘲笑让赖裕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石达开说:“本来拜上帝会没有天兄也没有天父,有一个上帝的次子已经足够了,结果上帝的次子的使者冯云山不是被捕了嘛,这一被捕,自然割断了会众与天帝之间的联系。自从去年九月冯云山被捕开始,紫荆山一带的拜上帝会就面临分崩离析,冯云山过去一直以上帝的使者自居,所有的人都知道,在他的身后,有一个深藏不露的上帝次子洪秀全。达哥你是不知道,在那些山民心中,从未露过面的洪秀全那就是神,就是上帝,威信相当的高,会众们认为,只有洪秀全能把他们的愿望传达给上帝,洪秀全是他们活着的希望是生存的目标。问题是冯云山被捕了,将来谁把他们的愿望带给洪秀全,传达给上帝,他们零乱了。”
“呵呵呵呵!”石达开大笑:“我下回告诉他们,他们心中的上帝次子,在福源水村做教书匠呢!他自己的愿望都无法传达给上帝,更不用说帮别人传达,见鬼去吧!”
石镇吉也跟着笑了两声,说:“达哥你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那些拜上帝会的教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石达开大笑,夸奖石镇吉不学有术,能把一首诗一分为二,分别表达两种不同的意思。赖裕新没有笑,继续说:“肖朝贵慌了,烧炭党开始不再交科炭,凑钱搭救冯云山就更加渺茫,肖朝贵靠冯云山打下的江山,失去了冯云山,他方寸大乱,手脚无措。在大坪这些天,我跟大坪杨家家主杨根元建立了很好的关系,他告诉我,他跟肖朝贵也算是亲戚,肖朝贵的老婆杨先娇是大坪杨家旁支的女儿,杨先娇不想眼巴巴看着大好的基业毁于一旦,回到大坪找到杨根元讨主意。杨根元作为大坪杨家的主心骨,也是一个读过书有文化有见识的人,给杨先娇出了个主意,既然上帝次子的使者断线了,干脆跟上帝的长子连上线,只要操作得当,从此脱离开冯云山的羁绊,岂不更好。设计了一场山火,让肖朝贵藏在着山火深处的地底,等到大家救火救到肖朝贵藏身的地方,才让肖朝贵破土而出,以浴火重生之意声称自己是上帝长子叶苏附身,对外称为天兄。告诉紫荆山一带的教众,将来可以通过上帝长子附身的肖朝贵直接与上帝联系,不用再通过冯云山和洪秀全。”
“呵呵,这个肖朝贵还算识趣,与洪秀全兄弟相称,一个是长子一个是次子,不至于乱了辈份。”石达开说。这种手段,也只能骗骗无知的百姓,能够在泱泱中国采用这种低智能的方式,与其说是百姓的悲哀,不如说是统治者愚民政策的悲哀。
“杨根元百密一疏,什么都想到了,就没有想到这个肖朝贵是块烂泥,根本糊不上墙。肖朝贵是个只会下死力的,打打杀杀可以,想让他说出冯云山的那些花花道理,不如让他挑两百斤炭一口气到江口。再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所有的拜上帝会会众对他太熟悉,他又弄不出什么神通让其它人相信,过了几天,眼看他这个天兄就要穿帮。”赖裕新说:“杨先娇又哭哭啼啼来找杨根元想办法,杨根元告诉他,如果要弄出神通,只能找垌心的杨秀清。杨秀清虽然也姓杨,与大坪杨家却没有什么关系,估计往上再推五百年,也推不到一个祖宗。这个远近闻名的鬼道师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就会玩一些神神道道的小手法,这些年来一直跟着肖朝贵,希望能给肖朝贵做个幕僚混口饭吃。杨秀清家人丁不旺,三代单传,传到杨秀清,更是祖宗不修,眼看就要绝代。这个杨秀清竟然不爱女色,专好男风,一天到晚装神弄鬼,还假扮神道仙姑,涂上腮红,印上口红,穿上女人衣服,屁股一扭,很是妖娆。去年天地会的杨元清来到了紫荆山里,两人算是乌龟遇上王八,对眼了,吃在一桌,睡在一床,传出不少故事。杨先娇深知这个鬼道师的厉害,既想利用杨秀清,又怕一旦把杨秀清树起来无法控制。思前想后彻夜难眠,肖朝贵与杨先娇最后无路可走无计可施,明知是招昏棋也只能下下去,让杨秀清天父附体。杨秀清果然有神通,把大坪的杨家宗祠用作据点,先搞了个天女传话,把当地的老百姓都给吸引了。”
“天女传话?”石达开好奇的问:“怎么传的话。”
宗祠,在中国的农村,是一个极度庄严的所在,一般不会让其它女人进去,能进去的都是本家的媳妇。在元宵节那天,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美得真的如同仙女般的女人,在月光中降到杨家宗祠前,款款走进杨家宗祠,等外面的人追进去,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杨家宗祠出现仙踪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五天,当人们追进宗祠时,发现宗祠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大家都认识这个人,远近闻名的鬼道师杨秀清。只见杨秀清披散了头发,身上穿着平时做法时的道袍,手里仗着一把桃木剑,面前摆着两张黄裱纸,从楼台上吹来的北风,吹起杨秀清的头发,一副的仙风道骨。一个女子,远远的站在宗祠的阁楼上,正在对杨秀清说着话:“上帝有旨,尽在圣旨之中。望勇挑重担,率领民众直升天国,本天使去也。”说罢,女人隐身不见。有好事者冲上阁楼,只见阁楼上有一套女人的衣裙,至于女人,再无踪影。
杨秀清披发仗剑,形同孔明之借东风,道袍飘飘,乱发飞舞,口中念念有词,直把宗祠里弄得鬼气森森,未已,只见杨秀清从案桌上拿起一碗水,噙了一口在嘴中,猛地喷在黄裱纸上。第一张黄裱纸立即闪现出几个红彤彤的大字:“如朕亲临。”落款竟然是火华二字。第二张黄裱纸上更为简单,只有两个血红的大字,颇为刺眼,众人一看,竟然是“天父”二字。
字迹出现时,杨秀清也停止了舞动,身体僵直,倒在地上。
只见杨元清从人群中冲出,大骂道:“什么古怪,待我将他烧却。”
杨元清正要把黄裱纸放在蜡烛上点着,只见倒在地上的杨秀清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声音说:“具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