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章 龙旗银牌
在福源水村逗留了整整十日,这十日里,张遂谋和石达开都颇有所得。虽然没有从洪秀全处得到相救罗连山的方法,却在这里真正掌握到科举考试的相关知识,洪秀全三次考试不第,却都是折羽于院试,县试与府试从来没有考倒过他,对于连县试也没有参加过的石达开,洪秀全的每一句告诫都是金玉良言。洪秀全放开胆子大言不惭的告诉石达开,如果放在今天,让他再去参加科举,虽然不说手到擒来,也是瓮中捉鳖,只是自己已经对科举没有兴趣,更愿意打造一个公平公正的大公社会,一个生活在拜上帝会精神教化下的大同盛世。让有清一朝的民众,从没落的儒家文化中脱身出来,重新用改良到的西方理论与思潮刷新自己的大脑,堂堂中华大清国,将以全新的精神面貌迎接世界列强的到来,并融入到世界中去。
石达开自动过滤掉洪秀全关于拜上帝会的雄心壮志,更充耳不闻他对大清国的报效之情和改良之志,却折服于他对科举的理解与总结,八股文的规律性总结、策论的时效性与深度阐释,无一不让石达开豁然开朗,另见一片天空。
张遂谋在这十天,足迹踏遍了北山的大山小川,终于给他找到了赖布衣所说的公侯之地,却不想已经有人先葬于此。按照坟头上的碑文,嘉庆二十年秋月,一个叫洪沿三的人早早占据了龙穴,该坟背靠九脑芙蓉嶂从戌乾亥方来龙,如蛇行之字变园形蛇头,金星起顶后,再落脉到土地坛,左有莺蜂窦,右有覆船岗,鳌鱼山把住水口,左青龙右白虎如狮如象紧守门楼,背后被九脑芙蓉嶂环抱,极为端庄秀丽。回到福源水村后,向洪秀全问起这个坟的来历,洪秀全告诉他,这个洪沿三正是洪秀全的高祖,下葬之时,洪秀全正好一岁,他虽然当时年幼没有记忆,老人却不只一次告诉他,高祖洪沿三的瓦盆正是由他推倒打烂,是为嫡孙。张遂谋如同见鬼一样看着洪秀全,这个公侯一说,莫不是应在面前这个破落书生的身上。
张遂谋从此将轻视之心收起,对洪秀全无形中冒出一份景仰之情,极阴之地福源水村,配上极旺之地九脑芙蓉嶂,正是出龙之象。他很想告诉洪秀全,这个公侯墓地,有个硬伤,就是鳌鱼山太小,把守不住水口。最重要的是坤宫见水飞星相会是为阴神满屋,过阴则损,不吉。丁星下水人丁损伤,大运一过吉星转变,自会斗转星移,吉星变为凶星,阴差阳错,福不对位,需早作打算,或者在鳌鱼山上建塔,或者在坤宫建一风雨桥,泄其水气,方可长久。转眼一看目前饥不裹腹尚不能温饱的洪秀全,建塔修桥完全遥不可及,即使自己说了也会成为笑话,也就把喉咙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再有几日就是二月初二,明天就要离开福源水村,对于自己拿不出太好的办法来解救罗连山,洪秀全对此深表歉意。对石达开说,他回到广东后,想尽了一切办法试图救出桂平的冯云山,却一直找不到任何门路,如今又折进了罗连山,让他深恨自己能力太低,恨不得真正变身为上帝之子,有无穷之神力,化腐朽为神奇。
张遂谋笑着说,别说成为上帝之子,就是成为神仙之仆从,也不是凡人可以拒绝的,我们区区百姓,想与官中之人说句话也不容易,就更不用说让其网开一面,从天牢里放出死囚。
洪秀全与张遂谋自怨自叹,有一杯无一杯的喝下了不少村酒,这两个,长得异曲同工,都是一张瘦脸,也是颧骨高耸,如果不是张遂谋戴着一副近视金边眼镜,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为了给两人饯行,洪秀全让人弄回一些山里的石蛙,田头的春笋,溪中的杂鱼,好好孬孬弄出了一桌菜。石达开把心思从学习转移出来后,想到师父的问题还是没有着落,心情十分沉重,不想喝酒,只是化悲痛为食欲,大口的吃着饭,把肚子撑得滚圆。
或者是喝多了,洪秀全手里拿着酒碗,嘴边流着口水,突然口占一诗,诗云: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擒尽妖邪归地网,收藏奸宄落天罗。吟毕,双眼一翻,形同死鱼。张遂谋笑道:“好诗好诗,如果手中有一物,可以直达天听,就不由不能定山河共饮和。”
说罢,两人相碰一杯,双双醉倒。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石达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这不正是张遂谋说的可以直达天听的玩意吗?那就是怀里的三等龙旗银牌奖章。当时伊克坦布大人说过,凭此物可以带刀入营。如果去求见乌兰泰大人,告诉他,增城的罗连山就是贵县的石敢当,一个立有军功的民勇,他所杀的施雄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天地会的旁支群联堂堂主。这样一来,只怕罗连山不止无罪,反而有功。想到这里,石达开心境大开,看着面前已经醉到的两人,第一次有了主动喝醉的冲动,把吃剩的菜热一热,竟然自饮自斟,把自己喝得大醉。
次日清晨,石达开仍然闻鸡起舞,这一次,他放开了心中的负担,直把一套截脚拳打出虎虎风声。洪秀全远远看到他的矫健身姿,不由点头称赞,他虽然不习武,但是却认为,石达开的功夫已经不弱于罗连山。
告别了洪秀全,石达开心境大好,走得一身轻松,指点地理,遥望山川,向张遂谋请教一些风水的基本知识,反而搞得张遂谋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位怎么突然换了心情。
走出横岗的开阔地,张遂谋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阿达,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不再担心你师父了?”
“不是。”石达开笑道:“托老谋哥和洪先生之福,我已经找到了办法去解救我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