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 西关行窃

一夜好睡，清晨早起，面前已经是西关码头，不久前刚刚来过，石达开对这个地方还记忆犹新，船早已停下靠岸，中下等舱的客人也已经走了个精光，只是上等舱的客人还在包厢之中。这回张瞎子起得比石达开早一些，坐在铺上发呆，看到石达开坐起，张瞎子说，我正在想，你小子还要睡多久才能起来，怎么在这个船上，你竟能睡得如此深沉。

石达开笑笑，说，估计是船在河上轻摇，把自己给摇晕了。

两人收拾了行李，准备下船，刚打开门，船上有人拦住了他们，告诉他们请在房里稍待片刻，让都统大人家眷先行。

石达开才知道，昨天让他们到上等舱的，是广东都统乌兰泰大人的家眷。张瞎子告诉石达开，让他去算命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应该是乌兰泰大人的侧室，是北方人，一身的旗人打扮，女人长得很丰润，脸红面光，体态丰福。问的问题竟然是何时能生麟儿。张瞎子让她报上夫家八字，她有点不太情愿，只是告诉他，夫家有一正妻一平妻两妾室。正妻坐镇北京老宅中，她是平妻，跟着夫君南来广东。张瞎子排了一下她的八字后，告诉她，她的肚子里有一大堆的儿子女儿，就是点不上种，问题出在她的丈夫身上。她告诉张瞎子，她的丈夫没有问题，他与正妻有儿子，与妾也生有女儿，就是在自己这里，不能种下种子。

张瞎子忽悠了半天，才让女人知道，生儿生女是双方八字所注定，有些女子，与原配丈夫不能生，和离后嫁与其它人，却一个接着一个，这就是八字主宰的。女人这才急了，把乌兰泰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不到四十岁的乌兰泰正是壮年，已有一子二女，正红旗人。索佳氏，字远芳。曾任火器营护军，后升蓝翎长、护军参领、营翼长。道光二十七年擢广州副都统，代都统。张瞎子把二人的八字一排，立即找到了问题，二人合而刑子，不能有后，如果要有后，必须在二月二龙抬头之日，进行解厄。

张瞎子让女人回家后与都统大人商量，是否同意他这个山野之人入府作法，如果同意，他就会在二月初一这天，到都统府听信，如果不同意，他就自行离开。女人知道这件事非乌兰泰同意不可，不敢自专，让下人给了张瞎子一锭银子，赏了一些吃食，约好在二月初一午时初，到都统府后门听信。

这时，只听门外一阵脚步，正是都统夫人带人离开，待他们走远，船上的守卫才向张瞎子和石达开告罪，请他们离船。

在码头附近，两人找了一家地道的茶馆喝起了早茶，西关的早茶，远近闻名，一壶浓茶，配以点心肠粉，以茶化腻，以食送茶，尽得阴阳之道。

张瞎子也不忘记自己的茶壶，让茶馆的跑堂先给自己的茶壶砌了浓浓的一壶，然后才拿起茶馆的白瓷茶壶给自己和石达开各斟了一杯。

石达开第一次喝地道的广式早茶，感觉很是有趣，拿起一个汤包就往嘴里塞，包里的滚汤把他烫得直抽凉气，张瞎子笑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张瞎子对石达开说，本来想回平南老家，如今看来还需要在广州逗留半个月的时间，必须要做完二月二的这单生意才回去。石达开笑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把日期说近一些，说到三日后或者五日后岂不是不会拖得如此长远。张瞎子告诉石达开，这种事拖得时间越长，成功率越高，这种大户人家，出手阔绰，做得好，一单能顶半年粮。一边拿出昨天给的银子在手里抛了抛，估计重量有七八钱，确实出手不凡。

石达开大笑，说，既然如此，不如用这半个月的时间，陪他去一趟广东花县，寻访一下拜上帝会的教主洪仁坤。看到张瞎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石达开才把自己师父在增城杀了仇家被送进了班房一事告诉他张瞎子，师父认为，洪教主在这个地方交游广阔，可能有好的方法好的主意。张瞎子不认为去找洪秀全是什么高级主意，但是很认真的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去一趟花县，找一找这个名声不怎么地的洪教主，也就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喝完早茶出来，石达开与张瞎子走在西关的骑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洋人开的眼镜店，石达开拉着张瞎子走了进去。

眼镜店里，是一个面容清瘦的西洋人，很客气的站起来，冲着石达开二人微笑，石达开用很工整的粤语说：“请给我的朋友配一副眼镜。”

洋人看了看穿着很一般的二人，笑着说：“我想在配镜之前请二位了解一下眼镜的价格，这属于高级物品，有几个要求，一是货一出门，概不退换，二是镜片有两种，一种是水晶，一种是玻璃，质量虽然不一样但都一样容易破碎，不能因为在使用过程中破碎而责怪本店的物品。”

“我知道这些规矩，也知道价格不菲，但是我希望给我的朋友配一副最适合的眼镜。”石达开说得很客气，他知道，洋人做生意与中国人不一样，中国人喜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外国人则喜欢丑话讲来前头，相比而言，中国人更喜欢中国人自己的生意方式。

洋人先在柜台上铺上一块红绒布，然后用一个木托盘端了一托盘眼镜出来，都是圆圆的金丝眼镜，金属的框架配着晶莹的镜片，感觉很高级。

石达开伸手就向托盘上的眼镜摸去，没有想到洋人竟然一把挡开了石达开的手，看到石达开惊诧的目光，洋人笑着说：“这副眼镜需要白银五十两，请先付钱再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