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过门即为客,哪有不请之理。”石达开笑道:“陈大人能够莅临小处,可谓贵脚踏于贱地,蓬荜生光,快快请坐。还不知道我阿姨做的广东地方菜能不能入得了陈大人的法眼。”
为了奉承主簿大人,谌秀娥准备了整整一天,在本地采购了一只上好的项鸡做白切,再在市场里偶然得到一条淡水石斑用来清蒸。腐皮虾包没有虾仁变成了腐皮肉卷,清汤牛丸没有牛肉变成了清汤贡丸。自己蒸的肠粉皮,里面是素馅,此外就是白云猪手、香芋扣肉等家常菜。
没有想到,看到桌上的菜肴,主簿大人没有表态,知县陈大人已经赞不绝口:“早知粤菜大名,只是无缘品尝,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上最后一个杏仁猪肺汤的谌秀娥听到夸奖,展颜一笑,对陈知县大人说:“小妇人是乡下人,做的菜上不了台场,值不得大人夸奖。”
取来几个汤碗,给三人各盛了一碗汤,请他们润喉。
陈知县喝了一口汤,赞了一个美,再喝一口汤,又是一声美。第三声美发出时,一碗汤已经下肚。
石达开这才倒上三杯酒,端了起来,笑着说:“这是本地的酒,我也是头一回喝,不知道味道如何,我阿姨去买酒时,得店家重点推荐。如果好喝,是店家的酒好,如果不好喝,那也不能怪我。”
“呵呵呵呵,酒不好喝,不怪你,怪我,我是本地县太爷,连好酒都没有,严重失职。”陈知县笑道。
三人干杯,一饮而尽。
“大人操心大事,日理万机,这种事可怪不了大人。”安顿好小宇,让他自己在厨房吃,谌秀娥走了过来。取下身上的围裙,摘下头上的包头布,走得娉婷袅娜,如同换了一个人。她一脸浅笑,拿起公筷,给贵客布菜,第一道,自然是蒸鱼,鱼要趁热吃,冷了会变腥。
“夫人过奖了,我也就能操心一些老百姓日常生活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也轮不到**心。”陈知县说:“此地饮食,以爆炒为主,相对粤菜这般蒸煮成型,实有天渊之别,正所谓,羊城客汕大三元,饕餮敢为天下先。领教了!!”
谌秀娥也是极会察颜观色之人,说道:“好吃就多吃一些。”
主簿看到这两个说得投机,侧过脸对石达开说:“你这个阿姨见过世面,是个人才。我们这个知县大人,去年才外放的县官,家在湖北,只带了个书僮就来上任,每日里如果没有宴请,就只能吃书僮做的油炒饭,几何时见过如此美味。”
“呵呵,这还不容易,想吃过来就是。”石达开说。
酒过三巡,不再客气,石达开把自己的来历向两位领导说了一遍,只说自己三人是广西贵县人,阿姨是自己母亲的亲妹子,嫁到陈家,育有一儿,已满十岁。本来日子过得很好,不想姨丈竟然爱上了赌博,赌光了钱输光了米,赔光了房子卖光了地,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打上门来,三下两下,姨丈竟然被打得一命呜呼。债主们还要卖儿卖女卖老婆来顶债,阿姨只好带着儿子星夜投奔大姐家。自己母亲担心那些赌鬼再找上门来,让他带着阿姨,远躲三千里。他们一行三人从西江顺流而下到了广州,又从东江逆流而上到了龙川,最后来到这里,重新开始生活。说着,从身上摸出自己伪造的陈氏和陈宇思的户籍外迁证明。
县大人感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须曾相识。明天我就把户口办好,给你们送过来。”接过外迁证,看了一眼,放进衣兜,说:“这上面只有两个人,可没有石公子你的名字。”
石达开笑着说:“我不敢在贵地过多逗留,还要赶回去参加二月里的县试。”
“那你更应该迁过来了,如果在定南,考与不考一个样,我保你绝对通过。”知县陈大人估计是有点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第二天,石达开没有再呆在莲塘,告别了陈氏母子,踏上了去往花县的路,岳母的事已经解决,也要赶紧再处理岳父的事,虽然有下黄村的人照顾,但是牢里的日子总不会太过舒服。石达开这次告别,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这对母子,香草四岁离开她,估计也不会有太多想见到她的冲动。可没有想到,十年后,他竟然再一次见到他们,又是一次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