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有些不忍心,可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父皇、陆家以及关注这件事的人那都能交代的过去。没人会说他徇私枉法,只会说他大公无私。
陆见深却站了出来,“殿下,这丫鬟来历有些蹊跷,微臣恐她背后还有什么阴谋。”阿萝的话,他一直记着,方家敢算计阿萝,却绝不敢杀人也没必要杀人。若是阿萝有个三长两短,方陆两家结下死仇。太子母族谋杀当朝君主,仗的是谁的势力,传着传着就可能成了太子纵容母族为祸,宗室和文武大臣如何想。他们陆家极有可能暗中投向志在夺嫡的王爷。
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阿萝说了那样的话,他不得不往阴谋里去想,宁可白忙活一场也不能放过。
太子一愣,继而眼前一亮,若真有所谓的幕后黑手,那是再好不过。
太子下令加大对白惢的审讯,同时派更多人去调查白惢的来历,戏班子居无定所,尤其是一个解散了三年的戏班子,白惢的身份核实起来并不顺利。
没等白惢身份被核实,白惢死了,受不过审讯死了。
太子勃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
“陛下稍安勿躁。”陆见深声音平缓,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太子不由自主地看着他。
陆见深勾起嘴角,“刑讯人员都是老手,却犯了这样一个不该犯的错,殿下觉得这像不像杀人灭口,雁过留痕,做的越多留下的痕迹也就越多。”
太子犹如醍醐灌顶,“思行所言甚是。”当下着手调查所有相关人员。
具体过程,陆见深不得而知,他只有监察之权,并无查案之权。
这一查,真让太子查到了令他狂喜的证据。
太子连忙去见了皇帝。
陆见深并不知道太子查到了什么,可在见齐王被召到西苑之后,心里便有了数,阿萝是被当成了夺嫡的棋子。
陆见深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狂风暴雨,皇子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齐王忤逆圣上,被圣上勒令在家抄写经书,期限未定,等铜鼓圈禁。
饶是太子都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父皇会如此严惩,旋即抑制不住的欣喜,齐王再也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齐王懵了,白惢是他安插在方家的人,他年前发现了方遇对陆夷光的心思,便传讯让混到方茴身边的白惢煽风点火令方茴生出设计陆夷光的主意。
方茴只是想要陆夷光的清白,他却是要陆夷光的命。
在他的计划里,陆夷光企图逃跑,却被惊慌失措的方遇失手误杀。
只坏了清白,万一陆夷光嫁给方遇,那他不是反倒帮太子添一强援。
所以他要的是方陆两家结下死仇,陆夷光得父皇宠爱,又刚刚立了大功,父皇一定会雷霆震怒,方氏不死也得脱一层皮,进而削弱了太子和方皇后的名望。
更重要的是宗室大臣会不会产生兔死狐悲的危机感,对太子生出些许想法来。
陆家痛失爱女,能眼睁睁看着太子继位,然后方氏死灰复燃。
陆徵在江南文士集团内举足轻重,南康长公主在宗室内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再不济,父皇想保太子,对陆家下手,那也是好的,能空出多少位置来让他安排自己人。
怎么想都值得冒险一试。
齐王不是没设想过事情败露的后果,可万不想会是这样一个后果,不敢置信之后,齐王膝行过去要求饶,“父皇!”声音凄厉至极。
皇帝却不想听他痛哭流涕,一个眼色下去,王保带着宫人上前,将齐王捂着嘴带离。
皇帝神情平静的如同一口古井,目光幽深地看着绝望又惊惶的齐王。
圈禁齐王,陆夷光之事并不是主要原因,只能说是最后一根稻草。对齐王,皇帝不满已久。
纵然太子和燕王都有让他不满的地方,可齐王让他不满的地方更多。齐王四处交好文武大臣,赚来了一个贤王的名声,只看看他结交的那些人,什么香的臭的,一点都不挑食,只要愿意依附他,他来者不拒。
真要让他坐上那把位子,朝堂上还不定怎么乌烟瘴气。
圈禁是惩罚也是皇帝在保这个儿子,这些年儿子们明争暗斗之间,争斗出了真火,皇帝自己弑兄杀弟,却不想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
于是把出局的齐王圈禁起来,关上几年,他就没了夺嫡的势力,也没机会再和兄弟们结仇,慢慢的之前集聚的仇怨也就散了,等大局定了,再把他放出来,以他这性子,十有**回去讨好人,总能保住富贵荣华。
说到底也是一番慈父心肠。
齐王被圈禁,没道理方茴安然无恙,对齐王,皇帝还有一颗菩萨心,对方茴,就只剩下霹雳手了。
他对阿萝一直都怀着愧疚亏欠之心,只觉得怎么弥补都不为过。他还对清猗发过誓,万不会让孩子受委屈。可差一点,阿萝就让人害了去。
便是阿萝没认祖归宗,也是他亲封的郡主,他如此堂而皇之地宠爱她,就是为了让人不敢小觑她,可区区方氏居然也敢算计她,当真以为是后族就能有恃无恐。
方茴被流放极北之地,方夫人教女无方褫夺诰命。
方皇后愧疚之下,赏赐流水一样从坤宁宫进入公主府,她还请求皇帝提陆夷光的食邑。
皇帝答应了,提了两百户,又有大量的赏赐。
落在外面眼里,感慨一句,孩子造孽,父母善后。
虽然公布的是方茴谋夺陆夷光,并没有把齐王牵扯进来,可还是有一星半点的流言出来,加上齐王被禁足了,很多人都信了。
齐王方茴造了孽,帝后补偿,陆夷光又因祸得福了,她今年是拜了哪家道观?
紫阳观的香火空前鼎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