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深踏进锦春院的时候,陆夷光正在逗猫,一直胖橘猫和一直小黑猫兴奋的扑着毛团。
陆夷光惊讶,“大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陆见深含笑道,“陛下无事,便令我早些回来。”
陆夷光笑盈盈道,“真希望陛下天天都无事。”歪了歪头观他神情,倒是瞧不出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大哥都知道了?”
陆见深略一颔首,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半夏泡了毛尖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吓到了吗?”
陆夷光仰头想了想,笑了,“我还来不及吓到,那丫鬟就被川穹收拾了。”
陆见深也笑了,望着立在旁边的川穹,“你这丫鬟是个好的,该赏。”
“那是。”陆夷光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也不看看是谁的丫鬟。我赏了一套头面和一年月例。”
陆见深点点头,对于忠心又能干的下人合该大方,又道,“能具体和我说下经过吗?”
当然能,陆夷光大概叙述了一遍。
“……大哥,我觉得那个叫白惢丫鬟真不像个普通的内宅丫鬟,”陆夷光皱起眉头,“她说是只是想坏我名声,可我觉得她那眼神和气势,想杀人似的,川穹,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回来的路上她就和川穹讨论过了。
川穹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见深脸色倏地一沉,眼神变了。
望着眼神锐利如同刀锋的陆见深,陆夷光怔住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陆见深缓下神情,眼底泛上水一样的温柔,“大哥向你保证,一定查明真凶,让他们付出代价。”哪怕是太子。
陆夷光眨了眨眼,露出放心又信赖的笑容,“嗯。”
……
坤宁宫里,方皇后直到太子回宫才知道娘家发生的事,当即黑了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太子,糊涂,糊涂啊糊涂,他怎么能接过这烫手山芋。
“若你舅母和外祖母问心无愧,何以不敢交给宗人府,你想过吗?”
太子其实也后悔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方皇后再质问,“你是不是打算对外宣布,此事和方家无关,你觉得你八姑姑和姑父会不会相信,外人肯不肯信?”
太子头低了一分。
方皇后气得胸口发疼,“她们是内宅夫人,目光短浅,不知轻重,可你是太子,你怎么能跟着犯糊涂!”
太子羞红了脸,“外祖母那般,儿子实在不忍。”
“你不忍你外祖母伤心,就忍心让阿萝让你八姑姑伤心是不是。”方皇后怒不可遏。
太子愣住了,母族和姑姑,自然,自然是母族更亲近。
见状,方皇后更怒,“你是李家的太子,你姑姑是宗室,方家只是外戚,你现在就偏帮外戚欺辱宗室,落在你父皇眼里,他会怎么想?你父皇最恶外戚专横,傅氏作恶,哪次陛下网开一面了,方氏还能比傅氏尊贵不成。”
太子的脸白了,“母后。”
方皇后铁青着脸,怨儿子不争气,更恨娘家,从来就没指望他们帮忙过,只求他们安安分分做个富贵闲人别拖后腿。
再看儿子面露慌乱,终究软下心肠,说到底儿子偏袒方家也是出于对她的孝心,事已至此,责怪于事无补,只能尽力补救。
太子下意识说道,“那儿子将那个丫鬟和表妹交给宗人府。”
方皇后堪堪平复了一点的心情又恶劣起来,强忍着情绪道,“朝令夕改成何体统!”
太子面上发臊。
方皇后握了握拳头,“明儿你去西苑向你父皇解释,你没把这案子交给宗人府是因为两边都是皇亲国戚,涉事双方都是女儿家,交到宗人府势必引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伤了姑娘家体面,所以想暗中调查。为了服众,请陛下指个人协助调查,最好是陆见深来,懂了吗?”
满脸通红的太子点头,“儿子明白。”
方皇后盯着太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的确是方茴做的,哪怕你外祖母跪在你面前求情,都不许徇私,反而要从严处置。记住了,你是李家的太子,是大周的太子,不是方家的太子。”
太子羞愧下跪,“儿子知错。”
方皇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太子半响,沉沉叹了出一口气,燕王齐王步步紧逼,太子却……心慈手软,却了些储君魄力,她夜不能寐啊!
次日,太子去了西苑请安,照着方皇后的指示如此一说。
青衣道袍的皇帝拨着念珠,坤宁宫母子对话他一清二楚,这主意要是太子想出来的,皇帝还能欣慰下,偏是方皇后的提议。
方皇后是个机灵人,不机灵也坐不上凤位,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女,从采女一步一个脚印成为国母,她不是后宫最出彩也不是最得宠的那个,却是最会审时度势的那一个。
太子却没学了皇后的这份审时度势,更不肖他,也不知道像了谁,心软耳根子也软。将来若是继承了皇位,以他对方皇后言听计从的性子,未必不会母后专权,多少皇朝因此衰亡。
可其他儿子,皇帝心情变得十分不美妙,淡淡道,“那就让思行代朕监察吧。”
陆见深向前几步,躬身应是。
太子松了一口气,有了陆见深的参与,就能平息他徇私的流言了。
放松的太早了,白惢所有的口供都指向方茴,同时还有另外两个方茴的丫鬟招认,她们一个负责引方遇过来,另一个负责把风,可以说铁证如山。方茴在人证面前挨不住承认切都是她指使的。
到了这一步,似乎可以结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