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瓶瓶罐罐,汤药石勺,叶寒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原以为自己醒来时鼻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只是错觉,没成想却是婉儿精心熬制,只是素来不通岐黄的她为何会突然间懂了这么多?
就在他沉思之际,林婉儿捏着裙角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面上还带着一丝慌张,看到面露思索的叶寒后,急匆的步子停了下来,颇有些难为情:“你受的伤把我吓坏了,我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临时抱佛脚,将师尊的医书搬了过来,也怪婉儿平时懒惰,以前师尊老是叮嘱,婉儿从未留意,直到你……方觉为时已晚。”
“所以,我成婉儿初涉医道的小白鼠了?”
“白倒是很白,只是叶寒是人,怎么和鼠牵连到了一块儿?”
“我的意思是,实验对象?”
“算,算是吧。”林婉儿支支吾吾道。
“是就是,怎么还加了个‘算’字?”叶寒有些不解。
“准确说来,婉儿自己才是第一个。每次都要先试过之后,婉儿才会给你喝的。”
叶寒心间剧震,眼神不自已落在了一旁,难怪盛药的碗勺会有那么多,原来其中竟还有婉儿的一份。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半晌,叶寒才蹦出了句话,有些颤抖的语调中夹带着深深的怜爱。
“喔。可惜婉儿太笨了,配出的药对叶寒的伤丁点效果都没有起到,反倒苦得很。”
“胡说,要不是婉儿的药,想来此时的我仍躺在床上,没有知觉,想要醒来不知何时何日呢。”
“就会安慰人……”明知叶寒是在安慰自己,林婉儿仍是开心的笑了,自己的药就算有效,也只是对外伤,至于重生的躯体,恐怕只能归功于叶寒精进的重瞳了。
叶寒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碗汤药,一口抿净,将喝光的汤碗倒扣,露出了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分明是甜的,谁说苦得很?听话,先乖乖休息去,我给你做些吃的,之前才说过,转眼你就成了国宝了。”看到林婉儿眼圈处淡淡的青黑色,叶寒心一疼,这些日子,当真是苦了她了,要照顾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叶寒转过身去,想要将橱窗打开,没成想林婉儿素手半举,口中不自禁发出了一声轻语:“别……”
叶寒无奈地抬起头,默不吭声将林婉儿拦腰抱起,向着卧室内走去,忽然似有所感的回头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个……婉儿之前想学做糕点来着,结果糕点没做成,碗倒是碎了一大堆,没剩几个。本来是想给你和姐姐醒来之后吃的。叶寒,婉儿是不是很笨呀,做什么都学不会。”
林娃儿将小脑袋儿搭在叶寒的肩上,满脸的失落。
“怎么会呢。婉儿可是比我初学那会儿强多了,那时我可是砸的更狠,一个都没剩,而且婉儿是独自摸索,我还是有人教的情况下呢!怎么样,厉害吧。”
瞧见叶寒沾沾自喜的模样,林婉儿顿时转不过来了,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嘛?
“好啦,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休息,等着醒来吃饭,顶多到时候我教你便是了,有我教你,相信你会和我一样,会将仅剩下的几副碗全部砸光的,你出师的时候我送你个名字,‘碗儿’怎样”
听闻,林婉儿还在晕乎乎的小脑袋更绕不过来弯了,莫非砸得越多,厨艺越高?还有婉儿,自己本来不就是婉儿吗?也没有变化啊。
迷迷糊糊的林婉儿最终被叶寒送入了卧室,入眠前脑中仍在稀里糊涂的想着,却最终架不住叶寒的强硬,沉沉睡去。
刚出林婉儿房间,叶寒轻松的神色消失不见,转而为痛苦掩替,他难以想象,失去支撑的婉儿是如何熬到今日的,轮番照料,心神损耗不说,甚至以身试药,或许她熬制的每一份药汤中充斥着的无一不是浓浓的担忧与祈盼,可每一次她面临的却始终是失望、绝望。
可怕的是,这种失望,周而复始,始终在煎熬着她愈来愈少的信念,叶寒忽然有些庆幸,得亏是自己早些醒来,若柳姐与自己都沉睡不醒,他不敢想,接下来的婉儿会是怎样,同时内心中泛起一股无比地痛恨——
婉儿这般,自己醒来之后心中仍迟疑不决,甚至依然存有想要她离开的心思,自己也太过自私了些,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自私愚蠢的懦夫罢了!
满是愧疚地朝屋内望了一眼,叶寒转身离去,精心准备起饭菜和稀粥。
已经是不知第几次看向林婉儿的房间了,叶寒瞥了一眼,发现那关上的房门仍没有打开的迹象后,将早已摆好的饭菜回锅重热,口中低声:“看样子婉儿是真的累坏了,睡了这么久还没醒来。”待饭菜再次热好,重新上盘摆桌,随后将旁边的一本书拿起,细看去,却是有些泛黄损旧。
这是婉儿带回的医书中的一本,说来也奇,婉儿师尊的医书均是手札,样式正如同之前唐儒送的《紫弦天乐》一般,忽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书中的某行字样。
“百家彩灰……”
“吧嗒”
轻微的声响,叶寒的目光瞬间从书上落到了里内的卧室,林婉儿光着脚丫,小手揉着惺忪的眼帘,缓缓走向了桌子前,刚前行不到一步,在看清了桌子上的饭菜后,惺忪的眼眸霎时一亮,前行的速度也远非之前所能比。
叶寒将书放下,视线里离也不离的看着步子由慢变快,最终变为小跑的林婉儿,嘴角不由缓缓扯开:“慢一点,又没人和你抢,这些,都是你的。”
“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