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叶寒只能强坐起身来，身上的痛让他眉间不经意地皱了皱，而后缓缓抚着倾伏于胸前的林婉儿，掌心中的触感温润滑腻，让他有种永远都舍不得放手的冲动。

轻微的鼾声响起，叶寒低头一看，原来是怀中的婉儿竟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心中不免更是一痛，虽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想必婉儿过得要比自己这个“植物人”苦得多罢！

伴随着醒来，叶寒渐渐反应过来，不由自嘲一笑，看样子自己真的昏了头，竟会有那样的猜想。

起身将婉儿轻轻放倒在床，叶寒细细端详起林婉儿，她依旧是那样地美，美得动人心魄，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眉间那股如何也褪去不了的柔弱，令人倍感怜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寒的目光终是从林婉儿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地上铺在地上杂乱无章的诸多生灵，纵使昏迷，可叶寒同自然间的一丝微弱的联系终究是没断掉，非但是没断掉，随着偌大生机的注入，反倒是越见清晰。

他察觉到了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是，值得麽！

为了自己这么一个罪孽缠身的灾星，它们的牺牲真的值得麽？

叶寒抬起头，茫然的看向半空，历经死劫，他的心更加复杂不定了……

催生出的九叶莲台缓缓旋起，愈渐愈快，最终摒合，将两人包起，随后一阵金芒闪过，竟是消失不见，叶寒却是瞳间剧痛，时不时泛起阵阵金碧交接掩映的耀芒，再观，已是两处天地。

先前万生，乃是一妖冶碧瞳，贯一三茎纹样，瞳形弯转，色若神玉翡翠，莹然透翠，可如今却是瞳色二转，瞳珠变回原样，其内生有重瞳，通体泛金黄。

伴着瞳目的转形，一阵磅礴无比的生机透体而出，百里内因救叶寒而自奉生气的一干生灵得此灌溉，瞬时抖擞，先前所失尽数归来，却平添了另一份神异——

但凡得叶寒所赠，动物则是眼中多了条金线，延伸眼角处，添得一份灵气；植物们则是枝叶间脉络中衍出金丝，茁实了数番，添长百年年轮……

“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了”

体内的生机大部分抽离，叶寒身间的痛愈发重了起来，可他如同丧失了知觉一般，一对金灿重叠的眸子呆呆地看着睡去的婉儿。

耳边墨发随意挽起，黑珍珠般的眸子此刻静静的闭合，长翘的睫毛，伴随着细微的呼吸浮动而轻微的颤动，饶是梦中，两片嫩唇依旧下意思的咬合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几道无声的梦呓，似乎在倾诉那如何也消散不去的忧忡。

面颊边两道深深的泪痕使得叶寒的目光彻底停驻，叶寒缓缓俯下身，轻轻吻向了林婉儿泪痕犹存的水眸。

“婉儿……的泪水……”

叶寒想起了林婉儿刚下山时遇到的事情，那时她与自己失散，慌不择路，险些被唐昊所骗，当自己找到她之时，她正无助地蹲坐在一旁，眼神凄惶，也正是那时，婉儿将自己的泪水含入口中。

“小傻瓜，你的泪水才是甜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叶寒定定地看着林婉儿近在咫尺的面容。

……

重瞳，顾名思义，瞳内另生一瞳孔，往白了说，一个眼睛中有两只瞳孔——古来便少人有之，就叶寒所知，史上生有重瞳之人只寥寥数人，且生有重瞳之人十之八九或为圣人，或为绝世文人、骁勇武将，再者便是帝王——且说千古一帝李后主，诞于七夕，亡亦于七夕——七夕，一个带有浪漫色彩的日子，可对他而言，却也是一个悲情的日子……

昔日崇汉皇，今作亡国君。周幽不再续，空枉凝古国……这是叶寒为他作的诗。

乌江自刎的霸王也是生有双瞳——重瞳遗迹已冥冥，戏马台前鬼火青。十丈黄楼临泗水，行人犹说霸王厅。可恨一代伟夫，竟沦落至此——爱姬临时舞别，腰间古剑已是迫不及待，吻上那色白细长之蝤蛴时，溅起一滩血迹，红的刺目——美人颈间血，霸王虎目泪，掺作一起，化为凄清浪漫的千古之花——虞美人！

再者便是仓颉、虞舜、重耳、吕光、高洋几人。相传仓颉乃黄帝旗下负责造字的史官，泱泱华夏千古文明便是因此得以流传；虞舜更是上古明君；至于晋文公重耳，吕光，高洋三人——一位是春秋驰名五霸之一，另一位更是十六国时期横扫西域的后凉国王；这最后一位乃是北齐帝国的开缔者！

然而纵观史程，生双瞳者虽命格不凡，却是除了几位明君得以善终外，他人皆是命途多舛——词帝后主被迫饮鸩身死，亡于诞临之日，空留给后世几许喟叹；霸王临别美姬，驱走名驹，江畔刎别子弟，最终只留一杆万钧霸王枪，傲然挺立，诉说着霸王的柔情伟业！甚至于那神异的马驹——乌骓，也是性烈投江，拜别主人，亦留后人不胜唏嘘；更剩几人，多半死于兵祸，少有安然度世……

因此，在古人看来，重瞳之事众说纷纭——一说，是为圣人方可有之；另一说则是多人倾向，重瞳是为不祥之兆，生有重瞳者，十之八九死于非命！

“若生来注定命为不详，我便打破这命，婉儿若不嫌弃这样的叶寒，我会倾尽一生守护于你！”

良久，叶寒茫然的眼神终是变为坚定，他一直自认为不祥之人，可一见到林婉儿面容上堆积起的愁绪，他便有了数不清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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