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雅淡淡的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又将视线移至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其他床位的几个老人也看了过来然后又转回去,病房里除了广播报北京时间就剩下僵持。
安静了大概有好几秒的样子。
梁叙早已经站了起来有些艰难的半撑着胳膊,他看着对面有些严肃的女人心底有所预感。对视之间那双眼睛充满了打量和些许轻视,梁叙正要开口对方先开了话匣。
“我是余声的妈妈。”陆雅开门见山。
梁叙知道迟早会面对却也没有意料到会这样狼狈,任谁都不会把女儿交到现在的他手里。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嘴角动了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停下了。
“你们到哪一步了?”陆雅又问。
那声音没什么感情像是警察审犯人时居高临下的询问,梁叙的心募得一沉。他的唇抿的很紧上下牙齿撕咬在一起,接着喉咙慢慢艰涩的动了下。
“阿姨。”梁叙说,“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外头回来的余声一句‘妈?!’给截了,女孩子很惊讶的看了眼陆雅又瞧着他。陆雅从梁叙身上收回目光,极有深意的扫了余声一下。
“我在楼下等你。”说完便走了。
余声望着陆雅离开的背影久久才回过神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堆发-票愣愣的站在那儿。梁叙低头轻叹了口气又抬起,走近她接过手里的物件。
“去吧。”他说,“别让阿姨等太久。”
余声慢慢才回过神来,她垂眸想了一下去看梁叙的胳膊。白色绷带将伤处裹得严实密不透风,怎么看都不会再有血流出来了。
“那你怎么办?”她嗫嚅道。
“我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儿。”梁叙低头探她的眼笑了一下,随即又叮嘱,“好好和你妈说知道吗?”
余声看着他轻轻‘嗯’了一下。
“去吧。”他说。
他送她进了电梯才慢慢沿着走廊回了病房,过了会儿有护士送来了一套干净的病号衣物顺带打两瓶消炎针。药水滴的很慢,梁叙两只手都动弹不了只能躺床上等针打完。
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等到针打完北京城的夜晚早已是灯火通明,梁叙动了几下那只僵硬的左臂然后困难的换上了病号服才睡下。病房里的灯后来被关了,他却一直睁着眼睛再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胳膊就重新换了药。
药刚换好陈皮他们就过来了,李谓将余声落在陈天阳那儿的手机交给他顺便说了接到陆雅电话闯了祸的事儿。周显问了两句后来怎么样,梁叙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苦笑了一下。
病房里不方便,他们一伙人去了楼梯口。
梁叙吊着右手,左手从兜里摸出烟叼嘴里然后靠墙上点了火机。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解开着脖子跟前的两颗纽扣,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那边没事儿吧?”他抽了一口问。
对面三个人闻言都短暂的沉默了会儿,一个个表情说不太清楚是无奈还是气愤。梁叙左指间夹着烟又递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没再多问耐心的等他们回话。
“也没多招惹怎么就甩不掉。”陈皮蹙眉道,“跟狗皮膏药似的我擦。”
周显往一边站了下和李谓隔开了点距离,后者余光注意到很浅的扯了下嘴角。楼道间的小窗户有早晨的阳光跑进来,差几分毫就落到他们脚跟了。
“我估摸着后头麻烦还多着呢。”李谓看了一眼梁叙和陈皮,毕竟最开始的那一架是他先出的手这会儿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走一步看一步吧。”
梁叙垂着黑眸一直在抽烟。
“他至少该给点谭叔面子不是。”陈皮说。
昨晚他们都打的疲乏了再闹下去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儿,各自的人都有自知之明见好就收。如果不是梁叙留了血伤得重,说不准还会再来一架。
“你觉得会吗?”李谓挑眉,“要给的话昨晚也不会来挑事儿。”
当时大概九点左右的样子,走廊里有人来来回回,踩在地上的脚步声踢踏踢踏一下一下。陈皮也掏了支烟点上像是为了缓解刚才的情绪,按下火机的动静颇大听的人耳尖一机灵。
梁叙一根烟抽到头往角落里的垃圾桶一扔。
“那两年玩了点火落难了。”他左手抄进兜里,右脚跟后跟抵着墙垂头看地声音略低,“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这话一出那仨都不淡定了。
“瞎说什么呢你。”陈皮啐了一口烟末,“咱还没算账他们就先找事怕个球。”
“陈皮说的没错。”李谓接着道,“而且当初是我先惹到他们的不能算你头上。”说完余光又瞥了眼旁边的人,“要放现在照打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