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心中如一锅沸腾的水，原来坐那辆破马车的女子是叶清浅，活着的叶清浅！怪不得王府里的红绸缎还没换成白的。他就说嘛，没有一个妙龄女子会这样死掉的！那脉象他摸着出不了差错，一定是被谁施了什么障眼法！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那叶清浅。

张勤好不容易离开了书阁，仿佛劫后余生。

“言归正传。”李惊澜喊回温霁的神，“这两日可有从温太医口中问到什么？”

“问是问到了，但目前还是个无解的。”温霁叹了口气，跟着李惊澜这么久，他也很是心疼不利于行的二皇子。“我翻了老子的医书，二皇子的腿如今还是无伤无痛，无知无觉。看上去与常人的无异，却根本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好在调理了三年，他的腿部机能没有退化太多，但如果迟迟得不到根治，或许出不了几年，那双腿便是真的废了。”

“本王记得，温太医说二皇子的腿有救。”

“有救，我老子找到了腿上的病因。”说到此处，温霁变了神色，凑近李惊澜，悄声道：“断澜，李怀郢的腿是好的，但站不起来，是因为腿上有寒蛊毒。”

寒蛊毒？

“本王听过寒毒和蛊毒，没听说过寒蛊毒。”李惊澜抿唇。李怀郢一直在皇后的谨慎照看之下，怎么会中了寒蛊毒几年来无人察觉。

“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寒蛊毒可以说是寒毒与蛊毒结合而成，其效果比两者中任何都要更猛烈，中了寒蛊毒之人，轻则失去双腿，重则全身不遂。太医院这几年给二皇子问诊，有无数针灸和药的作用遏制蛊毒，目前蛊毒还在双腿，没有蔓延。”

“此毒入人体时，会有什么反应？”

温霁被问住了，他后悔自己没有多问自家老子一句。

不过蛊入体时，会有一个通用的反应。

“既然是寒蛊毒，本质上有一半是蛊，那么蛊虫入体时，人会发热不止。”

李惊澜点头，当即派阿一前往太医院调取皇子问医记册。

问医记册里写得很详细。

二皇子十九年里共发热三次。婴儿时一次，幼时一次，最后一次发热，在三年前。

三年前。

这个时间点很微妙，恰好是围场出事的前两天。

两日前，二皇子发热。

两日后，围场出事，二皇子腿断送医，而六皇子也在当夜发起了高热。

温霁下意识去找李惊澜的目光，与他对视。温霁有些小心地问：“这日子，是不是有些诡异？”

出于对天生阴谋诡计的敏感，李惊澜知道这里头一定有猫腻。照这个日子来看，寒蛊毒应当是在围场狩猎之前就被种在李怀郢的身上，而李怀郢从马背摔下来，只是暗处的人为了掩人耳目，多做的一举。倒真是狠毒，三年前，李怀郢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诡异，但没有证据。本王会继续追查。”

温霁点点头。

温霁似乎又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没忍住，道：“断澜，有个事儿我或许得提醒你。这寒蛊毒的消息，并非我家老子发现，而是在前天夜里，被绑在一根冷箭上，送到我温府。不知谁这么好心，要匿名提醒我家老子。对你的事儿这么清楚，总归不能是好人吧。”

偏偏他家老子糊涂，以为是老天爷给他的提示。老天爷要真能知道，早托梦给他了，还用得着放冷箭？

能在他身边安插奸细的人不多。

小间谍？

李惊澜神色微沉。

先是她的行动泄露，后是皇后那番看似无理的疯话。

她说：摄政王可不要识人不清。

他的心底忽然狂躁，饶是沉水香浓重，也压不住他的愠怒。

李惊澜看到温霁还在优哉游哉地喝茶。忽然觉得谁在他面前都有些刺眼。“你交代完了？”

温霁理所应当道：“完了啊。”

“那你还不回去？本王还有事在身。”

温霁干笑，他今天准备死皮赖脸赖在摄政王府等那个大难不死的女人回来，他装作听不懂摄政王话中送客的意思，眨眨眼：“断澜你忙你的，我喝我的，你这茶水真不错。”

“那便连着茶叶渣子一起带回你的温府。”

温霁不知道李惊澜又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呃，其实，我今日来，还想与断澜诉说一番……”

见李惊澜不语，温霁壮着胆子朝他哭：“断澜，你是不知道啊，我家那老子又在逼我了。逼官不成，他现在改逼婚，给我相看的人家，就是那病恹恹的陈大小姐，我真是躲都躲不开那个病女人啊……你不知道，我以前坐的马车，好歹木板子结实，现在，因为我不同意那门婚事，我家老子竟然给我换了一辆更破旧的马车，我这温家嫡长子，大公子，出行一趟就跟乡下人似的，我怎么这么没牌面呐！”

李惊澜冷冷地瞥他一眼。

温霁懂得看眼色，他知道摄政王这么冷漠地看他，是因为摄政王见多识广，根本不拿他说的破旧马车当回事。“不过吧，我家的马车再破也破不过您王妃乘坐的那一辆，毕竟摄政王清正反贪，清名在外，您日子过得节俭是整个大越都知道的。”

李惊澜更烦了。

“你愿意喝，便继续喝。本王有事，先走了。”

李惊澜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书阁。

温霁翻了个白眼，断澜小看他的厚脸皮了，他是那种被人逼一逼就会退缩的人吗？他今日就是吃喝拉撒睡都在摄政王府，都要等到那大难不死的女人回来！

断澜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