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浅心底一震,原来老太太是有脾气的,只是把温柔的一面展现给了她。
王嫣然又哭又笑,忽然朝叶清浅投来狠厉的眼神,那般冰冷狠绝,只一瞬,便又化作乌有。
“臣妾替大行帝生儿育女,操持后宫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缠绵病榻,臣妾理应侍疾殿前,是报夫妻恩,也是君臣恩,却不知摄政王为何要差人拦着臣妾!呵,还是雪贵妃和大皇子有办法,说带人进去就带人进去了。”
叶清浅一阵脸热,王氏明着就是在说她。然而她并不知大皇子是如何带她面圣的,贸然应付只会是惹火上身。面对王嫣然阴阳怪气的指责,叶清浅不敢说话,甚至因为天生对反派就有恐惧,她的双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
李惊澜感受到小间谍的紧张,眼神微微泛起波澜。
“既然本王能拦住皇后,便也有本事送摄政王妃进去。王皇后凭什么就认为,摄政王妃是受了雪贵妃和大皇子的帮助,才能见到大行帝?”
李惊澜嘴上挂着隐讽的笑,声音淡然,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王嫣然恨得咬舌头强迫自己清醒,若是摄政王安排叶清浅面圣,那意味着摄政王心中内定的王妃之位就是留给叶清浅的。
李惊澜为什么要娶一个没有兵权没有实权的大将军之女?莫非叶厉在忻州的旧部尚未瓦解,还能助李惊澜一臂之力?
这倒是提醒王嫣然了。
她原本看不上叶清浅的身世,可大将军加上摄政王,这两人联合起来,她不得不防。
她进宫二十三年,最想除去之人是李惊澜,然而最难除去之人也是他!一个乳臭未干母族凋零的王爷,凭什么与她的儿子抢夺江山。李惊澜一边打压她的儿子们,一边阻止她见到圣上,怕不是皇帝已经薨天,此人要密谋篡位!
其心可诛!
“噢。倒是臣妾一介妇道人家想得浅了,也怪臣妾爱听外头捕风捉影的流言。”她眉间紧皱,嘴边却能发笑,语气中毫无歉疚之意,“原来是摄政王与王妃二人两情相悦,只需陛下一纸婚书便可水到渠成呢。”
李惊澜的声音温淡,却有浑然天成的威严:“王皇后若真闲,便把心思用在开解李怀郢上,而不是成日往勤政殿跑。李怀郢自断腿之日起,荒废学业,性情乖戾,若本王是王皇后,必然痛心疾首,设法让其振作。然而几年过去,他非但没有从伤痛中走出,反而成日与一堆木头打交道,这其中,莫非没有王皇后的纵容吗?”
叶清浅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入宫必经的道路两旁的木雕。数目不多,却都是新雕的,还带着湿润,摆放随意,倒像是谁刚雕好,便故意扔在那里。若真是二皇子李怀郢故意扔的,叶清浅倒觉得,他是怕自己被遗忘,以这种偏颇的方式迫使大家记起他。
王皇后忽然又垂下了泪眼,“臣妾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那是臣妾的心头肉,他都已经那般模样了,臣妾还能铁了心,不满足他想做的、想过的生活吗?”
太后想起李怀郢那可怜的孩子,他是最伶俐的,从小就爱往寿宁宫来。几个皇子里头,元氏偏爱李怀郢更多,不仅因为他是嫡子,更因为他跟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比起来,实在是温柔善良许多。这孩子,难得没有继到王皇后不好的性子,像皇帝多一些。元氏难免意难平,当即也数落她一番:“你这个当娘的,纵容孩子,任他沉沦颓丧,只会让他更加不得帝心!”
王皇后眼中闪过疯狂的讥讽,帝心?皇帝都死了,何论帝心?倒真是母子情深,做太后的,竟帮衬着非亲生的摄政王说话,也不体谅她所出的嫡子。李怀郢这声皇祖母,终究是白喊了的!若是元氏真的关怀李怀郢,怎么不亲自去凤仪宫看看他?流水的玩意儿和赏赐给他,旁人还以为李怀郢多得太后喜爱。然而王嫣然心中了然明白,太后阴毒得很,这番做给外人看,既是给李怀郢立敌,又是让他意志消沉,玩物丧志。太后当真是端得起放得下,和她偏心的庶子一模一样,都是敢做不敢认的伪君子。
王皇后泪眼婆娑,“太后只知责怪臣妾,您怎么不去瞧瞧,臣妾终日是如何教导二皇子要振作!他困在自己的心魔里走不出来,臣妾无能为力,臣妾什么办法都用过了,除了一个……”
元氏急急问:“除了什么?”
若真是有办法救治小二,元氏无论代价都要试一试。
“给他纳个妙人儿侧妃,开解他。这孩子从小不与臣妾说心事,加上见不着他父皇,怕是一腔心事无人可诉,若能纳侧妃伺候他,住在宫外,或许会对他的心病有所帮助。”
元氏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皇后素来诡计多端,元氏担心其中利害,没有轻易答应,看看摄政王对此怎么说。
李惊澜眼中一片冰冷,嘴角勾起冷笑。叶清浅下意识去看他的神色,正疑惑着他是不是早已把一切都了然于心,却忽然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叶清浅急匆匆收回视线。被他按住的爪子似乎已经不再属于她,而是成了他的附属物。
李惊澜忽然不带情绪地问:“不知王皇后心中的侧妃人选是谁?”
谁知,王皇后如毒蛇一般的眼神骤然朝着叶清浅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