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个激灵，被迫对上王皇后的脸，叶清浅一双清澈通明的眼里满是无辜，“皇嫂为何以如此眼神瞧我，臣妾与皇嫂是第一次见面。”

或许是出自突然穿书的身份，叶清浅从来没有把自己摆在正儿八经的摄政王妃之位上，在王皇后面前，她仿佛一介草民。她只敢仰视天子身旁的女人，就像她只会仰视摄政王大佬那样。

她急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嗔，分明是要撇清自己与王皇后的关系，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以语言暗示皇后和她串通供词。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摄政王大佬的面色似乎更加沉郁。

难道摄政王知道原主和皇后见过，如今已经算不得第一次了？噢，要真是这样，摄政王又要误会她了。叶清浅内心十分郁闷。

李惊澜心中的讥讽更甚，他竟不知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能把皇帝、王皇后、李怀瑾都骗得团团转。叶清浅，若你真是周旋在几人中的那个丑角，那本王倒真是要重新审视你的价值了。若消失在皇后宫中的匕首如虹是她亲手转交给了你，让你取本王的性命，甚至推出一个庶女来替你顶罪，那么……你倒真是个伶俐人儿。呵。

让李惊澜最为恼的是，小间谍的最终目标，是他。

“第一次见面又如何？若本宫心中有了人选，便只是看一眼画像也能敲定，以本宫的身份，莫非还要面见她，征询那人的同意？不过本宫倒是很欣赏你，早些年便听闻了你的轶事，才五岁，便敢偷偷算计叶厉的随军，带着你去往边关。自大越开国以来，除了军医，边线何时能出现女人？当时你年纪尚小，皇帝又偏爱叶家，此事便也作罢。只是不知十年后叶厉回京待职，其中可有你的旧事牵连。”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皇帝睚眦必报。以大行帝的作派，他重用叶厉十年，却一朝让其回京闲着，美名曰养老，实则是惩罚。

王嫣然巧笑兮兮，刻意用语言攻叶清浅的心，好像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无论此人是大皇子放在摄政王身边的眼线，还是摄政王本身就想娶的，叶清浅，都是她的敌人。

更何况，她竟还活着。

李惊澜自己都未注意到，他频频去看小间谍的反应表现。然而，她只会沉默。

叶清浅畏缩不说话，不代表他李惊澜的态度。这小间谍在摄政王府里巧笑嫣兮，游刃有余，甚至他还会欣赏她的某些作为，他以为她有些独特，至少是有趣的。然而一进宫，他发现她和其余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同样的畏惧强权，同样死气沉沉。

原来小间谍只是个窝里横的。他替她觉得窝囊。

“且不论叶家身份贵重，叶清浅如今是本王的王妃，王皇后应当谨言慎思。此外，皇后身为后宫妇人，揣测帝心，瞽言妄举，已是触犯宫规。”摄政王声音发冷，“寿宁宫女官何在？”

王嫣然心底发笑，毫无触动，摄政王还不知寿宁宫中的女官早已经被她收买。她的人，她慌什么？何况，后宫的女人，最是精通在言语上做文章。即使她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只要女官记录的时候偏颇几个字，便不能查证她的过错。

女官面色庄严，不卑不亢地走上前来，手中捧着纸笔，纸面上已然写了许多文字，看样子已经记录下不少东西了。

王嫣然原本丝毫不惧，优哉游哉。然而她转头一眼认出这女官不是她的人，而是摄政王势力下姚御史大夫的嫡女，当即神色骤变，明白李惊澜原来早有准备，在这里等着她！

她如蛇的双眼在殿中其余三人身上逡巡流连，好啊，联合起来对付她。

“姚女官，本宫记得你有个庶弟，在修文院里做掌书目。”

修文院乃文官修订和借阅书籍的地方，如今归丞相掌管。姚家庶弟升迁还是贬谪，都能经王家一手操办。若姚家女识相，就应当知道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姚女官手中笔墨不停，竟是将王嫣然这句话也记下。

太后实在是替这位王皇后汗颜，老七严肃起来那可是谁都劝不住的，正焦虑着，听得姚女官说：“后妃妄议朝政、出言不逊，按照大越律例，当罚俸禄三月，禁足一月。”

王嫣然气得吐血。

好一个摄政王，为了护着叶清浅这个贱人，故意给她难堪。

“摄政王可不要识人不清。”她笑得怪异。“这罚，本宫自会接领。不过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

叶清浅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李惊澜三番两次帮她，是出于心底的偏爱，还是仅为了摄政王府的面子？

若是前者，或许事情还没那么严重。若是后者，等她回到摄政王府就得遭殃——她不配为摄政王身边的贤妻。

叶清浅给自己鼓足勇气，她要听听这妖婆娘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皇嫂请说。”

“本宫给二皇子挑选的侧妃人选，原本是摄政王妃的庶妹，叶清依。”

一直在殿内没有出声的元氏忽然拍了板桌，“荒谬！且不论大皇子尚未纳妃，二皇子要先其而行已然是于理不合，叶家大小姐嫁与摄政王作王妃，二小姐嫁给二皇子，往后清浅见了那庶女，是要喊一声妹妹，还是喊一声侄媳妇？”

王嫣然似乎对元氏的痛斥毫无波动，仍是巧笑着应下，“哎，臣妾知错。当初臣妾不知道叶家嫡女是摄政王心中所属，毕竟谁能先知叶家嫡女求到陛下圣旨，转头就成了摄政王妃呢。”

叶清浅皱眉，这王皇后，怎么与市井嘴碎妇人并无二致。

“臣妾一来是追求自己的幸福，二来是圣命难违，臣妾只能顺从圣旨，嫁给摄政王。只是大将军府素来行事低调，庶妹亦是。皇后娘娘或许还不知庶妹的生母在去年急病暴毙，死因难查。在大越，死因不详的死者，其子女应当为其守三年的孝。孝期未满之前，男不得婚，女不得嫁。若皇后真铁了心要臣妾的妹妹嫁给二皇子做侧妃，或许还得等两年。只是太后也明说了，皇嫂的安排，于理不合，实乃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