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小心!这小子手里有家伙!”管家牛德旺吓地赶紧扔掉了手里的火把,趴在地上扯着嗓子没命地喊了起来。其他家丁也纷纷躲在了树后面、墙跟下,暂时停止了追赶。整个大院里立即安静了下来,只有寒风呼呼的从头顶掠过。牛全忠看到众家丁不敢靠前,趁机从隐藏的地方站了起来向猪圈跑去。
“牛管家,俺咋看着打枪的象是牛头呢!”一名眼尖的家丁撅着屁股爬到了管家身旁说道。
“你没有看错?滚远点让俺瞧瞧。”管家用手扒拉了一下面前的家丁,使劲地揉了一把眼睛,仔细地看了起来。
“日他娘的,还真是牛全忠!”管家看着牛全忠那模糊而熟悉的背影,用盒子枪口挠了挠头皮愤愤地骂道。
“牛全忠反了,牛全忠串匪了!……”院子里立即传来了人仰马翻般地喊叫声。
崔命硬蹲在猪圈的墙角上,费力地从棉袄上撕下了一块破布,用牙齿咬着布条将伤口包扎好。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侧着耳朵听了听,随手从旮旯里拾起了一块石头攥在了手里。
“叭叭”不远外又传来几声枪响。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崔命硬攥紧了石头,慢慢地从墙角里站了起来……
“狗剩哥!”牛全忠猛地撞开了猪圈虚掩着的木门,急火火地冲里面喊了一嗓子。
“俺在这!”崔命硬靠在墙角上答应了一声,手里的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牛全忠见他安然无事,便把枪放回了盒子里,随手顶上了猪圈门。然后,麻利地操起了门后面墙壁上挂着的镢头。崔命硬一看牛全忠操起了农具以为他要拼命,便扔下石头强忍着伤痛用左手也抓起了一把镰刀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狗剩哥,快闪开!”牛全忠说完,抡起镢头冲他走了过来……镢头用力地在墙上凿了起来,发出阵阵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他们在猪圈里!给我追!快追!”牛德旺趴在地上看见牛全忠半天没有打枪,这才小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作为管家他对牛全忠再熟悉不过了。这小子不但为人憨厚老实,还凭着吃苦耐劳练就了一手好枪法。正是因为如此,老爷非常赏识他。不仅封他做了护院的头目还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信保镖经常带在身边,不离左右。牛德旺可不想把小命白白送在他的手里,但又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好躲在众家丁的身后,挥动着手里的盒子枪叫嚣起来。众家丁在管家的驱赶下弯着腰,胡乱地开着枪,慢慢地朝猪圈围了过来。子弹呼啸着,雨点般打在猪圈的围墙上,溅起了点点火星。
牛全忠拼命地挥动着镢头。镢头在厚厚的青砖上留下一条条凿痕,终于从砖块的缝隙中透过来一道皎洁的亮光。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出粪孔,是整个院墙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整个院墙唯一一处不用石头垒成的部位。这种留在院墙上专门用来清理粪便的方洞,就是到了生产力飞速发展的今天在鲁中地区的农村也是随处可见的。对此,牛全忠是最清楚不过了。每到开春的时候,牛志起就会让下人把积累一年的粪便从这个粪孔掏到外面,然后作为上等的肥料强行卖给他的佃户从而榨取穷人的最后一滴血汗钱。可是让牛志起没有想到的是,这原本是他用来剥削穷人的出粪孔,现在却成了崔命硬他们的逃生口!
“牛全忠!你跑不了了!快点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放火了。”牛德旺和家丁们终于靠近了猪圈,但谁也不敢冒失地闯进来,只好躲在门外大声地嚎叫着,火把将猪圈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门外的喊声如同炸雷,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崔命硬将身子贴在门后,瞪着两只红红的眼睛,手里的镰刀握得更紧了……。
“轰隆”!院墙上的粪眼一下被凿开了,厚实的砖块纷纷倒塌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巨响,整个猪圈立即淹没在一片尘埃之中……。这一声巨响把准备做最后一搏的崔命硬着实吓了一跳,同时,吓得门外面的牛德旺和众家丁也赶紧趴在了地上。
“狗剩哥,你快走!”满身尘土的牛全忠一把将站在门口发呆的崔命硬拉了过来,不等他反应,便连拖带拽的从粪眼里推了出去……。
崔命硬撒腿就跑,身后的夜色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和一片纷乱的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