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饭呢,这不刚刚蒸好一锅菜窝头。孩子嚷着饿,就先给他吃了一个,谁成想就……。”崔命硬的娘赶忙擦了一把眼泪回答道。
“菜窝头?嗯,拿来,让我瞅瞅。”老郎中撸了一下长长的胡须,一脸沉重地说道。
“哎!”崔命硬的娘连忙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忙地跑出去把一笼还冒着热气的窝头连锅给端了过来,放在了炕头上。一直蹲在窗台下的崔厚道,看到自家的女人出出进进,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禁不住抬起身子睁着一双焦虑的眼睛不停地向屋里张望,但却迟迟不肯进屋。
“哦,是中毒了。”老郎中捏起一个菜窝头,仔细端详了一会,稍稍点了一下头,撸着胡须,语气中充满了十成的肯定。
“郎中,孩子他……他还有救吧。”崔命硬的娘颤惊惊地问道,脸上一片的惊恐。
“我马上给你开几付药,照单子赶紧去药铺抓去。”老郎中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起身来到桌子前,麻利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袱,取出了笔墨纸砚。这时候,蹲在门外一直默不作声的崔厚道连忙闯了进来,用袖子将桌子抹了一把,替老郎中展开了纸墨。崔命硬的娘一看老郎中没有理会自己的问话,心里也不知道孩子病得咋样,再抬头看看老郎中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凭做娘的直觉,孩子的性命危在旦夕……想到这竟吓得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眼呆滞,嘴里语无伦次的唠叨起来:
“老天啊,俺这是作了啥孽呀,竟遭如此报应……老天爷啊,你真要报应就让俺替孩去死吧!”
“啥死不死的?真是胡闹!快去!抓回药来赶紧煎好,趁热给孩子灌下去。”老郎中转过身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哭天抹泪的女人,胡子气得都翘了起来。作为一个悬壶济世的郎中来说最忌讳的字就是“死”字,更何况是一个行医数十年的老郎中?这是对他医术的一种蔑视,是万万容不得的。要是搁在别人家老郎中说不定早就拂袖而去。老者刷刷几笔迅速地写好了药方,转手递给了站在身边的崔厚道,再三嘱咐道。
“哎!”崔厚道脆生生地答应着一声,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了药方,抬脚就跑了出去。
“我这里还有点镇痛药,快用温水化开给他喂进去。我行医数年,一向主张用老祖宗留下来的问、闻、望、切的法子看病救人。今天就破例给你用一次西药吧。”可能是女人刚才的绝望让老郎中动了恻隐之心,更多的则可能是崔命硬顽强的生命让他产生了几分怜悯。只见他从包袱里的角落里找出了一小包用麻纸包裹着的东西,小心地打开了早已泛黄的纸张,露出了一小撮白色的药粉子,撸着胡子说道。
“哎!”崔命硬的娘见老郎中拿出了药粉,这对于急着等抓药回来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仿佛感觉这药一吃下去,孩子就会立马从炕上爬起来似的,就好比是落水的人突然捞到了一根稻草。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喜地准备盛药用的碗勺去了。
“好好的,孩咋中毒了呢?”随着老郎中碗里的药一点点的减少,崔命硬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欣慰,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但她又觉得这事蹊跷,便站在旁边小心的问了一句。
“咋中毒了?孩子误吃了‘阎王留’。这个‘阎王留’是一味草药,本身并没有毒性,在咱们这一带也不多见。但是它倘若跟苦苦菜一掺和,那毒性就有了,而且还非常的大。尤其是夏天开花的时候毒性最大,往往几颗就可以毒倒一头老黄牛哩!三伏天里误吃了这两种野菜的还没见几个能活下来!唉,都说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旦夕祸福命里注定,这次我总算是见识了。”老郎中放下手里的药碗,撸着长长的胡须,一脸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