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202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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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两袖清风

时值四月，春和景明。

晨曦穿过金殿琉璃瓦上的飞檐翘脚，在殿门处投下深深浅浅的光晕，将大殿映衬得庄严肃穆。

殿内，身着紫色一品朝服的顾相，手捏笏板，眉头深锁行至殿中，“陛下，臣欲弹劾许相。”

大殿之上，年轻的天子抬眸瞥了他一眼，靛青色的龙袍微微动了动，抬了抬龙纹袖间。

天子身侧，大监会意上前，快步从顾相手中接过折子，折回殿上呈至天子跟前。

“许相在位期间滥用职权，打压忠良，结党营私，收受巨额贿赂。其行事嚣张跋扈，一手遮天。如今人虽不在朝堂，仍背后操纵朝心腹扰乱春闱，阻碍朝廷选贤任能，危害我南顺江山社稷。其罪责涛涛，罄竹难书，恳请陛下下旨彻查，还朝堂清净，还科举清净，还百姓清净！”

顾相说完，在殿中拂袖，长跪不起。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空气似是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顾相今日出门，是不是被门夹着头了？】

【顾相怕是走得太急，把脑子忘家中了吧！】

【我的天~连相爷都敢弹劾，刺激啊！！！】

【正常的套路，应该是相爷自己在殿中闹着要辞官，然后陛下忍无可忍，最后当众罢黜相爷才对！顾相这么强行出来给自己加戏，怕是要完犊子……】

【相爷即便被罢黜了，那也是相爷~这朝中自始至终，相爷就只有一个，敢公然在殿中这么弹劾相爷的，这些年就顾相一人—— 嘶~也保不准是最后一人。】

【哦豁，又在陛下面前提起相爷。】

顾相在殿中跪了许久，龙椅上却悄无声息，殿中也都噤若寒蝉。

时间一长，顾相心中的底气也有些不知去了何处，厚着脸皮微微抬首，悄悄瞄了眼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天子脸色和缓，一手拿着折子，一手的指尖来回轻敲着龙椅扶手，似是在认真看他的奏折，陷入了思绪中。

精致的五官掩在在十二玉藻冕旒后，圣心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天子终于缓缓开了金口，悠悠道，“两袖清风读书郎一个，就他那三间破屋子……”

天子放下折子，声音略微压低，“有什么好查的？”

“陛下？”顾相诧异抬头，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来了来了！天子又开始护犊子了！】

【两袖清风读书郎都出来了，陛下这是想相爷了……】

【呃，确实吧，陛下说的也没毛病，相爷那处还真只有三间破屋子，去过的都知道，还漏风那种，别问，一问就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陛下在东宫时，相爷就是陛下的伴读洗马，少时便探花及第，入仕后一路得陛下垂青。从吏部员外郎起，经大理寺丞，礼部侍郎，鸿胪寺少卿，工部尚书，逾五载方为百官之首。也就陛下自己训训相爷还行，旁人要是怼相爷……呵，陛下那可是要护犊子的！】

【这下好了，不光当着陛下的面怼陛下的犊子，还往陛下的犊子身上插刀，陛下能看得过去吗？】

果真，大殿之上，天子竟然缓缓起身，长袖拂过身前龙纹案几，阳光穿过宫阙，在靛青色的龙袍上映出威严的轮廓。

“顾卿倒是提醒了朕，有人在朝中做了三年宰相，朕连座像样的宅子都没赏赐过给他……”

天子的声音淡然，若古井无波里泅开了一丝涟漪。

顾相目瞪口呆，以为听错。

“顾卿现居何处？”天子赤舄自殿上缓步而下。

顾相支吾，“回陛下，鹿……鹿鸣巷内。”

“府上几口人，几间屋？”

顾相的冷汗都从背上窜出，浸湿了衣襟，流汗的掌心颤颤攥紧笏板，忐忑道，“一百八十余口……八十余间。”

“清和（许骄字）虽然不在朝中，却没少替朕操心朝中之事，朕心慰之。顾卿也如此替江山社稷着想，替朕着想，朕亦欣慰，既然如此，不如顾卿再替朕分忧一次？”

天子目光看向他。

“嗯？”顾相尚未反应过来。

天子金口又开，“你同他换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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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至，宫中各处陆续开始掌灯。明和殿外的古木参天，满眼新绿渐渐暗了去，宫墙尽头，落霞微卷。

近处的宫灯下，轻尘流转，映在天子侧颜上，映出半张年轻俊逸的轮廓，精致若镌刻，又携了沉稳威严，风华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