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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邋遢绅士

张小梅怀孕了,这几天害喜害得厉害,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原本娇小的身体更加显得弱不禁风了。王海通看在眼里是既欣喜又忧虑,喜的是王家后继有人了,可这孩子似乎又来的不是时候,当下战争的炮火随时都会殃及屋檐下,到时,自己该如何保护这一家人呢。

“老爷,少爷回来了,付少爷也来了”随着家人的喊声,王海通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紧身迎了出去。

王子峰持着南京卫戍区的特别通行证才回到家里。他们商会敢死队已奉命调往中山门。几天前,南京卫戍区司令就已签发作战命令:从即日起金陵城各个防区都进入战备状态,各级军官到士兵都必须严阵以待,谁都不能私自擅离自己的战斗岗位,违者以逃跑论处!一纸令下,各个军事防区都加备了双岗双哨,进出的都必须持有卫戍区司令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才能出入。为了把张小梅怀孕的事情告诉王子峰,王海通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他借教导总队的炊事长隔段时间出防区采购物资的时候花了十块大洋套上了关系,让他找机会把话儿递给王子峰。

王子峰知道后,再也按耐不住原本就忑忑不安的心情。自打商会敢死队随军驻扎到中山门以后,他就开始心慌心乱,甚至开始感到害怕!他害怕看到每一个人的脸,每一个人脸上那种茫然的表情,这让他也跟着越来越茫然。逐渐的,他开始厌恶甚至憎恨眼前这一切事物,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原本,喜好把事物事先梳理地井井有条的自己怎么会和这么一群粗人捆绑在一起。有时,他真希望这是幻觉,睁着眼睛的幻觉。可悲哀的这不是!就算自己闭上眼睛幻觉犹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就在这时候,教导队炊事班长的一席传话把他拉回了现实,心情也一下子激动起来。

起初感觉是要初为人父的惊喜,紧接着就开始担心张小梅。张小梅那么柔弱,接下来,她该如何面对自己不在她身边发生的一切?他必须立刻赶到她的身边去安慰她,保护她!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可怎么才能出去呢?他找到了付玉珂,希望看在两家世交的情分上帮他想想办法。付玉珂自是没有本事拿到卫戍司令部签发的通行证,可他知道有一个人可以:白浪!

白浪鉴于一种说不明的情节亲自到卫戍司令部要来了通行证。至于,为什么要帮王子峰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虽然他和付玉珂是兄弟,可兄弟之情也无法说服自己网开一面去扰乱军心。时下,大战在即!每个当兵的心理波动情绪都很大,按军医李冉的话说,这叫:“战前恐慌症”,是一种心里病态反应,尤其是在新兵身上表现尤为突出,更何况商会敢死队队员还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士兵!

这几天,每个队员的思想都有一种恐惧感在滋生,以至于在家中的一日好也让他们倍感留恋。于是,每个人回家的欲望是越来越强烈!身为一队指挥官的他也只有硬起心肠来漠然视之。可对于王子峰他却心软了,即便他并不欣赏这个有些自以为是又浑身散发着绅士味的男人。他总觉得王子峰太过虚伪!但当付玉珂来找他的时候,他却答应了。至于,是为了人情或是私心?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好在,他还没丢掉立场,让付玉珂陪同一起去,天黑前必须回来,否则两人都已逃兵论处!

张小梅扑在王子峰的怀里哭了,把这些时日的思念,哀怨,委屈,担心一起哭了出来。王子峰无言的为张晓梅轻拭着泪水,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子峰,我害怕!你不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张小梅抬起头,泪眼无助地摇着王子峰的肩膀。

“我…………”王子峰又一次无言以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张小梅抱得更紧了。

“子峰,我们走吧,我们可以不坐船,不坐车,我们用两条腿一步步走也可以离开这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好吗?”

张小梅泪眼急切的等待王子峰的回答。

“我……小梅,我们能往哪儿走?如真如你所说,我们这一大家子又能走多远?你现在又有了身孕,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王子峰表情痛苦地用手撕扯着头发。

张小梅怔住了,她没想到日盼夜盼盼回来的丈夫会和她一样无助!一时间,一种怜爱油然从凄楚的心中升起,她抬手抚摸着王子峰的脸颊,一脸胡茬而又黝黑的脸颊。霎时间,刚止住的泪水又如雨而下。眼前这个几乎邋遢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那个衣冠楚楚的绅士就这么消失了!

“小梅,你……万一……雪儿来过吗?你和她是好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她帮忙。父亲老了,腿脚不灵便,你………她………”王子峰把脸伏在张小梅的腿上,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子峰,你不要着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着急好吗?”

张小梅强忍酸楚,她不想再刺激王子峰了。

“小梅,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王子峰把脸埋得更深了,似呓语般紧握着张小梅的手,不一会儿竟真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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