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二十九年春,太子萧睿谋逆犯上,废太子之位,幽居别宫,永不得出。
四月底,魏王萧琢生辰,大办宴席,长安权贵命妇皆至。这人一多,难免各种话都要往外蹦。
“太子才刚刚落马,魏王便如此沉不住气,名为宴席,谁都看出来是有意拉拢群臣,眼下他是储君的热门人选,还真叫他的气焰上去了,嚣张乖戾,实在上不得台面啊。”朝臣那边大多都对萧琢闹得这一出不满。
“这下可好,魏王得势,连带着他那个贵妾都要再嚣张几分,从前就是个不安分的狐媚子,装柔弱扮可怜,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闹什么幺蛾子。”女眷围在一起说话,毫不掩饰对那位的厌恶,还有人想再说,却被猛地撞了下身子。
“妾竟是不知,原来各位夫人这样瞧不上妾啊,真是叫人伤心。”柔媚婉转的强调传了过来,那群女眷要不垮着脸,要不翻白眼,还有些面露难色。
来人一袭烟霞广绫留仙裙,乌黑秀发高高束起,绾作双环望仙髻,珊瑚琉璃花钗斜斜簪着,配着懒散纤柔的模样,愈发衬得人不正经,她手里捏着牡丹花样的纨扇,一晃一晃的,连带着腕间的银铃镯子清脆作响,整个人又华丽又精致。
那群女眷为首者打了个笑脸,道:“谢姨娘来的倒是早,怎么今日魏王殿下的生辰宴不见王妃?”
有人脸上带了笑,再受宠又如何,贵妾那也是妾,终究比不得正妻。
谢染杏眼稍稍扬起些弧度,“王妃身子不适,不便出来迎客,殿下便让妾代劳了,话说回来,方才听得几位夫人碎语,妾心里不大舒服,还劳烦夫人同妾道个歉,此事妾便不再追究。”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也好意思叫我们这些朝廷命妇给你道歉!”最后还是忍不住了,说她说的最凶的那个上前扬手就要打谢染,谢染捏住她的手,同样没好脸色。
“夫人这样急性暴躁,妾真是有些害怕了。”她手上用劲把人推了回去。
两个人在凉亭里争执起来,有的夫人还敢去拦,有的压根不敢动,这王夫人跟谢姨娘向来不对盘,每次见了都要掐几句,一个是郑氏的主母,一个是魏王心尖尖儿上的人,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眼见着都扭打起来了,前厅那些男子们也赶了过来,拦又不知道怎么拦,只能大叫着有辱斯文。
“都在做什么!”一声暴喝终于让场面镇定几分。
谢染眼泪说来就来,松开了王夫人以后就哭着跑着扑到了萧琢的怀里,“殿下!您一定要为妾做主啊!”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一众夫人们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场面了,真不怪她们烦谢染,一个贵妾,骄纵成什么样子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偏生那魏王殿下就是吃这一套。
萧琢拍着谢染的背,眼中满是怜惜,“不哭了,本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话毕他就瞪向人群中央,“郑尚书,你是否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郑尚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看了眼王夫人,又看了眼谢染,不懂这些妇人怎么这么能闹,都第三次了,总不能每次都是他们的错啊。
“殿下,恕臣管教无方,臣代夫人赔罪。”这话都说的有经验了。
感觉怀中人抽噎的动静小了一点,萧琢脸色才好一些,“此事本王不希望以后再发生。”
“谢姨娘受了惊,本王需要陪陪她,诸位自便,叶长史代本王招呼好客人。”萧琢搂着谢染往回走,留下一众人无力吐槽。
长安人尽皆知,魏王殿下什么都好,仪表堂堂,学识出众,为人谦和,人见人夸,这些都是在不牵扯到谢染的情况下。
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沉迷美色,以前还好,沉迷的不过分,自从那谢染入了府以后,萧琢便跟失了神智一般,对那小娘子千依百顺,要星星都给摘,任凭她再作再闹都当心肝宝贝一样,由不得旁人说上半句不好。
对于谢染,男子思慕,女子厌憎,天人之姿,倾国倾城,无理取闹,上房揭瓦,这几个词完美的概括了她。
王夫人顶着一头鸡窝去往郑尚书旁边,她也想哭闹一番,她说的可都是实话啊,还不等她开口,郑尚书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说你都吃了那么多次亏了,怎么还不长记性,那位就是个蛮不讲理的,魏王较真起来比她还蛮不讲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我真是没话说你了!”
诸位此类的事情长久以往发生在魏王府。
处于被议论中心的两个人回了浮石居,那扇雕花木门阖上后,情景大不相同。
原本哭闹的娇媚美人收敛了苦意,脸上泪痕早干了,她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放在了黄花梨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