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确实动了,原本严丝合缝的盖子往外挪了一点点,虽不多,但也看得出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唯独秦子仪仍然是一脸轻佻,“棺材动了,该不是李伯爷有冤,想自己出来说说?”
众人的脸色更加不好,李恺升的小儿子像是见了鬼一样慌忙跑开,结果一脚踢在已经侧翻的纸钱盆上,咣啷啷一声,震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李丰饶连续咽了好多口唾沫,这才颤颤巍巍地出声,“爹啊,我知道你有冤,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但你放心,儿子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还你一个公道的。”
李家的众人也是如梦初醒,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三分做戏,七分真——吓出来的真。
秦子仪看着李丰饶带头哭丧,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又看了看灵堂四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才百无聊赖似地摆了摆手,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开。
李丰饶一直哭到自己发晕,这才被手下人扶起来。这个时候灵堂里哪还有秦子仪的动向,连同他带来的“仵作”全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秦子仪,老子和你不死不休!”李丰饶痛骂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平复一些。不过他眼下也只敢咒骂,别的也是不敢干。
“今夜务必小心,明早下葬之前,绝不能再出岔子!”
“是。”李二答应了一声,心有余悸看了一眼门外,“那个,棺材要不要……上钉?”
李丰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没下葬就上钉,你这是怕别人抓不到我们的把柄么?今夜加派人手,有什么事情都必须给我看住了。”
“……是。”
话虽如此,李丰饶晚上也只是守到三更,然后装作体力不支,回到房间休息。李恺升是怎么回事,他最清楚不过,虽然他没有直接动手,但李恺升也的确是被他逼死的。
他爹活着时就不靠谱,死了再反悔,也没什么不可能。好在再有半宿这事就算过去,等到下葬后,多请些和尚道士,做他个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既能搏个好名声还能顺便贿赂他爹。
那人最是贪财好色不过,只要有好处,什么人都能收买他。
李丰饶前脚离开灵堂,几个被安排守夜的家丁就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全都泛起嘀咕来。
一阵阴风吹过,让人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儿。
“诶呦,我,我肚子疼,不成,我得去趟茅房。”一个家丁说完,捂着肚子健步如飞地就走了。
“我,我也疼,我和他吃了一样的东西。”另一个也跑了。
“啊,我也是,你、你也吃了吧,咱、咱们都去。”剩下两个也不装了,结伴开溜。
灵堂本经寂静,没了活人,就静上加静。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悄然落下,拿起供桌上的白烛,慢慢移动到棺材旁边。
无声无息。若是此时有人从远处看,那蜡烛就好像是自己漂浮起来的一样。
那白烛晃晃悠悠地飘到灵堂里的棺材旁,定住不懂,接着就是一阵木材摩擦的声音,然后那烛光就探到了棺材里。
一直到了四更,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灵堂前忽然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鬼啊!
这个李府都被惊动起来,但直到日光破晓,众人才敢围过来。
只见棺材盖子被推开了一半,从棺材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打在棺材沿上,看上去就像是棺材里的人要坐起来。
所有人都是头皮发炸,李丰饶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
秦府。
“回禀将军,李恺升没有中毒迹象,颈部有勒痕,看上去的确像是自缢身亡。至于是不是被勒死的,以昨晚的条件,实在看不出来。”
秦子仪面前,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恭敬说道。此人叫商鸣,原本是个梁上君子,在大梁境内混不下去,就跑到北狄人那边。结果,在边境看到北狄人对大梁人烧杀抢掠之后,忽然间良心发现,就想潜进北狄人的大营,把他们主帅的大印偷出来。
换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观察了几天之后,还真就被他找到机会潜进了北狄人的大营。不过拿毕竟是大营,他刚刚钻进主账,还未等找到大印,就被人发现。慌乱之间,他抄起桌上的几份文件,就开始多路狂奔。
等到他终于跑到大梁境内是,他已经是身受重伤。本以为自己会就此交待,却没曾想遇到了带兵勘察地形的秦子仪。
就这样,他被秦子仪所救,伤好后也没有离开,成为了秦子仪手下本事最为特殊的一名亲兵。
像昨夜那样,潜伏在灵堂里查看一下尸体,实在是大材小用。
“嗯,”秦子仪点头。昨天他弄那么一出,既是为了出气,也是为了制造机会。不过他也没指望这么一次,就能探出李丰饶的秘密。
“李府的其他事情探查得如何了?”
“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我在找到了一处废弃的井口,等到今日白天李恺升出殡,府里人少,我下去看看。”
“好,辛苦了。”秦子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