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岑宝珠后,封茗玥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她在琢磨李恺升去世这件事。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不管别人信不信李恺升会自杀,反正她是不信。而且她相信,会这么想的,肯定布置她一个。最起码蒋英生是不会相信的,但不管他们相不相信,眼下都只有怀疑,没有证据。
李丰饶应该能想到这一步,那么他宁可背上弑父这么大的嫌疑,若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查忠勤伯府,是才不是小题大做了?
毕竟,如果李恺升不死,忠勤伯府就算是被取消封号,那也是李恺升不孝愧对祖宗,可若是李丰饶弑父……那就是人神共弃,这一步走出来,就意味着没有后路。
李丰饶,到底是为了什么?
“姑娘,虞月英送来消息,想约您酉时在醉花楼见面,说是要代表虞记酒庄,答谢您上次的救命之恩,同时恭贺您定亲之喜。”杏儿从外面走近来,语气忿忿。
“谁?虞月英?”封茗玥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紧皱,怎么会是她?
“没错。”杏儿点头,随即又道:“姑娘,别怪杏儿多嘴,这个虞月英简直是不知所谓。不过就是个酒庄的沽酒女,姑娘又对她有恩,就算她是要宴请感谢,也该亲自前来邀请。结果她可倒好,派个人传个消息就想让姑娘前去,这般态度,哪里是要感谢,倒像是设个套让您往里钻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封茗玥神色一凜,细细盘算了起来。不多会而,她抬起头看向桂枝,“桂姑姑,劳烦你通知下将军,就说我要去醉花楼赴宴。”
“姑娘你还真要去啊?”杏儿有些着急,“那个虞记酒庄压根没把您……根本不尊重您,咱们何必要去。”
封茗玥没有理会杏儿的话,而是一脸凝重地看向桂枝。桂枝立刻点头,“姑娘放心,我去去就回。”说罢转身离开。
杏儿此时也看出不对劲了,“怎么了,姑娘?”
“暂时还不确定,去看看再说。帮我更衣吧。另外叫立冬备车。”
不多会儿,封茗玥带着杏儿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去往醉花楼。半路上,桂枝也回来了,跟着的,还有一个面容坚毅的年轻人。
“在下石毅,见过封姑娘。将军让我看看醉花楼里都有什么菜色,到时姑娘喜欢那样,就让咱们府里的厨子学哪样。”石毅一脸严肃,交待的很是认真。
封茗玥却是听出了言外之意,这是说醉花楼有猫腻?
不过这也正常,那个地方,要是没猫腻才怪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封茗玥可是知道得很清楚,这个醉花楼背后的老板,正是李丰饶。
虽然他主要的收入都是来自酒庄,但这个醉花楼经营得也算有声有色,最主要的,这个酒楼还是他的据点,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和协议,都是在这个地方达成的。
虞月英突然间选在这里宴请她,简直就是把阴谋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就是不知道,她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既然如此,有劳石将军了,另外带我谢过将军。”
“将军不敢当,姑娘叫我石毅就好,将军身边的石泓正是舍弟。”石毅再次抱拳。
封茗玥点点头,看向车外。前一世,醉花楼三个字她没少听到,但却一次也没有来过,她对这个酒楼的了解,大都来源于李丰饶喝多后的自吹自擂。
醉花楼装修得不错,一进大堂,就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火树银花。
这是一种用金属打造的假树,主树干是一块实心的铁疙瘩,外面缠绕上打磨的锃亮的铁丝,枝干也同样用铁丝拧成,可以做出各种虬髯有力的造型,上面再嵌上用铜丝拧成的花朵,谓之火树银花。
其实应该叫铁树铜花才对。
不过即使这样,这一颗“树”也是耗资不菲,是李丰饶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在京城也是独一份。
封茗玥看了一眼这个东西,感叹的同时又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一件艺术品,怎么就明珠暗投,摆在了这里呢。
一行人上了二楼,进到最里面的雅间,刚一推门,就看到虞月英慌慌张张地站起,“封、封姑娘,你来了。”
她的旁边,还坐了一对中年夫妇,相貌平常,看上去老实本分。屋子里有着淡淡的酒香,倒是与虞记酒庄这几个字十分契合。
只不过在封茗玥进门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眼睛中狠厉的光芒一闪而逝。
封茗玥不动声色,对着虞月英微笑道:“你我虽然相交甚短,但却是一见如故,本来早就想找你叙叙,但一直以来事情太多,耽搁了。”这话倒是实话,她是真想找虞月英或者说虞绍安聊聊,但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是、是这样。我对姑娘也是一见如故。”虞月英走上前,“姑娘能来,月英感激不尽。”
虞月英一个侧身,挡住屋里另外两人的视线,无声的说了一个跑字。
可还没等她把口型闭上,就听到屋中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两声,语带训斥地说道“月英,你太失礼了。”说完,对着封茗玥深深一躬,“在下虞绍安,见过封姑娘,多谢姑娘那日对小女的搭救之恩。这位正是拙荆。”
被指到的妇人也是一脸笑容,“虞李氏见过封姑娘。我与绍安只有月英这么一个女儿,最初月英脱困时,怕我和她爹担心,一直没有说出是姑娘搭救,直到近日才说出实情,恰好听说姑娘已经定亲,我们夫妇便想借此机会摆酒拜谢,还望姑娘勿怪。”
两个人全都是彬彬有礼,挑不出半点错处。
但封茗玥心里却满是冷笑,这一辈子她虽然没见过虞绍安,但上辈子却对他很熟。眼前的两个人既不是虞绍安也不是虞李氏,怪不得虞月英紧张得手都在抖,想必是他们抓了虞氏夫妇,逼虞月英就范吧。
李丰饶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这个时间段,他正在家里的灵堂跪着哭丧呢,大概没人能想到他会在自己的酒楼里设局。
“两位客气了,我与月英实在是投缘,当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得二位的大礼。”封茗玥扭头看向杏儿,“去和楼下的立冬说一声,让他们自己找个地方吃饭,今天我在这里要晚些才能走。”
杏儿心领神会,立刻道:“姑娘不可,老爷说过,让您早些回去的,如今婚期在即,府里一堆事儿呢,哪能在外面逗留。”
“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敢管起我来了。”封茗玥语气严厉,“桂枝,你过来,杏儿你出去吧,今儿不用你服侍了。”
杏儿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跺跺脚,转身离开。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封茗玥恨恨地道,然后转向“虞绍安”,“让两位看笑话了。”
这两人自然是喜出望外,虽然待会儿动起手来,多一个婢女并不会有什么麻烦,但少一个人,就少一分事情。
“月英,来我身边坐。”封茗玥看到“虞李氏”正准备和“虞绍安”一左一右坐到自己身边,便把虞月英叫来,让她坐在自己和“虞李氏”之间,而另外一边,则由桂枝若隐若无地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