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岑宝珠来访,封茗玥很高兴,让杏儿赶紧把人领进来。
趁着人没来的这会儿功夫,封茗玥看向一旁的桂枝,“最近可要麻烦桂嫂了。我这院里人不多,也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拘束。”
“姑娘言重了,能来到姑娘身边伺候,是桂枝的荣幸。”桂枝笑道。说起来,她并不算是秦府的家奴,因为她男人徐牧本是秦子仪的谋士,因为伤病才从战场上退下来。成为管家之后,也并没有签什么卖身契,但能被秦子仪派到封茗玥身边,显然是表明秦子仪对她的信任。更何况,封茗玥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她这也算一步登天了。
桂枝继续说道:“我自幼习武,在没成亲之前,也在我们那里给人做过婢女,院子里的活儿我也都会,姑娘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就好。”
“嗯,有劳了。”封茗玥点点头,院外已经传来了杏儿的声音,“岑姑娘请进。”
岑宝珠一进来,就立刻跪倒,“宝珠大仇得报,多谢姑娘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快快请起。”封茗玥赶紧将人扶起,“岑姑娘言重了,我当日就曾说过,说出那件事更多的是因为我要对付忠勤伯府,恩德什么的,实在谈不上。只可惜,李恺升畏罪自尽,不能上堂审判,实在是让人不甘。”
岑宝珠仍旧摇头,“能报仇就已经很好。宝珠不敢奢想过多。”
“没想到你如此看得开,倒是让我意外。”封茗玥示意岑宝珠落座,转头吩咐杏儿,“去厨房问问,我要的糖蒸酥酪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端上两份来。”
“是。”杏儿行礼后走出。岑宝珠慌忙道:“不敢劳烦姑娘费心。”
封茗玥道:“我与你相交虽短,但你能舍弃那般好生活,坚定为父报仇,实在让我敬佩。不知今日前来,可还有事?”
“宝珠打算前往豫州投奔姑母,大概再也不会回到京城,特此前来告别。”
“离开了也好。”封茗玥轻轻点头。
糖蒸酥酪呈上,乳白色酥酪颤颤巍巍的,上面还洒了不少果干。
岑宝珠再次谢过封茗玥,端起碗正要吃,却忽然眉头一皱,然后赶紧把碗放下,压了两下都没压住,最终还是干呕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封茗玥心里一惊,第一反应是李丰饶给她下毒了,却被岑宝珠赶上。“杏儿,这东西是谁从厨房送来的?”
“是,是红叶,她听说是姑娘要的,特意亲自送来。”
红叶?那应该不会是半路下毒。封茗玥端起酥酪闻了闻,只闻到浓郁的奶香和果干的清香,并没有什么异味,不明白岑宝珠为什么会干呕起来。
“不是东西的问题,是我刚刚身体突感不适,让姑娘误会了。”
“不适?”封茗玥皱眉,看到她干呕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该不会是……有了身孕吧?
“姑娘。”桂枝站在封茗玥身旁,轻声道:“我在年轻时,曾经跟着乡里的赤脚医生学过几天,不如让我为这位姑娘看看。”
封茗玥点头。
此时的岑宝珠也有一些慌乱,二话不说就把胳膊伸了出去。桂枝把了一会儿脉搏,开口道:“冒昧问姑娘一句,不知姑娘上次的小日子是在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岑宝珠脸色大变,眼泪簌簌而下,“作孽啊。”
封茗玥也是哀叹一声,本以为李恺升一死,岑宝珠也能重获新生,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但前一世并没听说岑宝珠还留下孩子,恐怕当时她已经有了疑心,然后打掉了吧。
等了一会儿,见岑宝珠情绪稳定了,封茗玥这才开口:“此去豫州,本就山高路远,你一个人尚且艰难,眼下这样恐怕是难上加难。不如你还是在京城待上一些时日,然后再做打算。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岑宝珠抬头看向封茗玥,“姑娘还愿意帮我?”
封茗玥笑道:“你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一个苦命人罢了,我为何不愿帮你?”
岑宝珠听了,猛然跪倒在地,“那宝珠就厚着脸皮再求姑娘一次,如今我已经是身无分文,还望姑娘借我些银两,让我把胎打掉。这个孩子,我决不能要。待到事情过去,宝珠愿当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情。”说罢重重地磕头。
“不要这样,赶紧起来。”封茗玥将人扶起,“虽然你日子尚短,但打胎也不是件小事,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李恺升已经祸祸了我和爹爹两代人,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和他扯上关系。到时若是姑娘不嫌弃,宝珠愿意卖身为奴,伺候姑娘一辈子。”岑宝珠目光恳切地望着封茗玥,说起来王明节帮她要帮的更多,但她却没什么卖身为奴的想法,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他是谁指点自己去求他。但面对封茗玥时,她却愿意赌上自己的一辈子。
“那都是后话,不过你既然下定决心,那我就帮你一把。待会儿我让你把你送到客栈暂且住下,再找郎中好好诊过,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
“好,都听姑娘的。”
封茗玥让吴伯负责安排岑宝珠的事情,待到岑宝珠离开后,桂枝这才温和地笑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不过是心疼可怜人罢了。”封茗玥轻叹一声。前一世的岑宝珠,是最让她敬佩的一个人,也是给她莫大启发的人。
以岑宝珠的境地,她都能隐忍,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她那时至少还有父亲,为什么不能搏一把呢?
而眼下,岑宝珠表现出来的决绝,也仍然让她心生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