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休妻之事觉悟更改的可能。你们不惜再说了。”封荣突然开口。
这话一出,柳忆之顿时眼前一黑,委顿在地,她是真的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封荣真的会做出休妻的决定。哪怕之前已经说过,她也觉得那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封荣!你真的就不在乎么?如果休妻,就算是星澜,前途也要受影响,难道你就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儿,舍了三个孩子的前途和婚事?”柳老夫人又是狠狠地顿了下拐杖,铁质的杖头敲打在石砖之上,发出当的一声。
封茗玥却是一愣,她本以为,眼下这种形势,就是父亲想要达到的目的,既表明了态度,又可以顺着儿女搭好的台阶下来。
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说不行。
那他又为何说自己绝对不会休妻?
这个时候,封荣看向了她,目光深沉,似乎带着……祈求。
封茗玥猛然想起父亲在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如果要怪,就怪我一人吧。”
她明白了,父亲在她的面前说休妻绝无可能,是让她把怒气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不要迁怒与弟弟妹妹。
而对着封星洲和封盈玥表明非休妻不可,同样也是让他们恨他这个爹爹,不要把怒气放在她这个真正想休妻的姐姐身上。
简而言之,就是不希望他们兄弟姐妹间有了嫌隙,所有人,恨他一个就可以了。甚至他宁愿用自己给女儿铺路,让她开口求情。
封茗玥鼻尖一酸,从小到大,她都觉得父亲关心天上的星星多于她这个女儿,但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在父亲心里,或许真的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天上的明月。
“爹爹,求你了,不要把娘亲赶走,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话的。”封盈玥仍旧在不停地求着,拉着封荣的手大哭。
封荣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小的女儿,狠了狠心,强行伸手将她拉起,推向封茗玥,“看好你妹妹。”
“二姐姐,我不要娘走。”
封茗玥伸手将盈玥拉在身边,任由她把头埋在自己的衣服里。如果刚刚只是猜测,这一下算是证实了。封荣没有把盈玥推向封星洲,而是推向她这里,就是在向她强调,这是她妹妹。
“爹,”封茗玥看向封荣,“盈玥到底还小,女儿体会过没有娘亲之苦,还望父亲三思。”
封荣心里一松,但面上仍旧一脸严肃,既没答应也没反对。
柳老夫人一看有门,赶紧道:“茗玥果然是个好孩子,女婿,忆之这事做的确不对,但既然茗玥都这么说了,你就真的忍心让盈玥这么小就没了娘亲?”
“是啊,姐夫,这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的好。”柳应升也赶紧帮腔。
“爹,求您了。”封星洲干脆跪了下来。
良久,封荣叹了一口气,“想要我不休妻也可,只是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是什么。”柳老夫人急切地问道。
“第一,星澜和茗玥也大了,当年惜之的嫁妆,也该交还给他们两人了。”
这话一出,柳老夫人还没怎么样,柳应升却是在一旁变了脸色。但好在也没人注意他,便赶紧低下头。
“第二,柳忆之不适合再做当家主母,管家权一并交出来,暂由茗玥代管,等到星澜成亲后,交予长媳。”
封茗玥没想到父亲提出的要求竟然还有这个,虽然如今管家权已经在她手上,但嫡母尚在,确实没有未出阁的女儿来管家的,如今倒算是过了明路。
柳老夫人脸色又沉了几分,“那第三呢?”
“第三,”封茗玥突然开口,“姨母需要入家庙修行三年,向我母亲谢罪!”她虽然感动父亲的苦心,但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万一父亲只是关柳忆之的禁闭呢?人在家里,又有星洲和盈玥,用不了几天,禁闭就会只是一个样子。
“封茗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柳老夫人的拐杖都不知道顿了多少次了,眼下她都有点信了柳忆之平时说的话,这个封茗玥,讨厌得很。
封荣看向女儿,见她顽固地站在那里没有后退,明白这是女儿的条件,“岳母大人,茗玥刚刚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柳老夫人哪里肯信,但还未等她说话,柳应升又怒道:“那这与休妻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这是赶尽杀绝!”
“哼,赶尽杀绝?”封茗玥眼睛微眯,露出择人而噬的光芒,若是秦子仪在这儿一定能认出,这个光芒在她看向李丰饶父子时,也出现过一回。
“我告诉你什么叫赶尽杀绝。郝嬷嬷和马大壮已经被我送到了京兆府,他们在那里可是什么都招了,桩桩件件全都指向柳忆之。”
“按大梁律,残害正妻子女,可判三年流放。现在,只要我去京兆府将她告下,姨母被判流放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有一个流放的母亲,将是星洲和盈玥,这辈子都抹不掉的污点,而这,才叫赶尽杀绝。”
“如今京中的流言,半点都没有牵扯到姨母,无非是我看在星洲和盈玥的面子上,不想让他们就这样被一个心如蛇蝎的母亲拖累。”
“如果你们连这个也不能答应,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
柳应升这下真是吓到了,手指颤抖地指了半天,却最终没敢再出声。
封荣也是心里一惊,他完全没想到,女儿竟然有如此烈性。虽然那天痛斥李丰饶父子已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在他心里,女儿再大也是女儿,终归是柔弱的。
如今看来,他真的错的离谱。
但这样的强硬却更让他心疼,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又愿意从柔弱变成刚强。
“岳母大人,舅兄,这三条已经是我们的底线,缺一不可,如果你们真的接受不了,就请把人领回去吧。我们封家,受不起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