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日根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众捕快却心有余悸,催着余捕头快走。余捕头谢过了胡逢春的救命之恩,便领着众人向着前方镇子直奔而去。
这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众捕快到了镇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地人多,山贼虽有可能混进几个来,但绝无可能大规模的进犯。若是对方人少,凭着这十几个捕快,加上胡逢春的身手,断然没有应付不了的。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将胡逢春算作了己方的重要战力。捕快与囚犯共同对付劫囚的,也算是奇事一桩。
众人原来紧张万分,只顾脱险,并不觉得如何疲累。如今既已放下心来,顿时感到又饥又渴,正逢镇上有个酒馆,于是众捕快便到了酒馆之中点了许多酒肉,一起吃了起来。
余捕头深知自己的武艺比起胡逢春差得远了,于是两人边喝酒边探讨起武艺来。余捕头问了几个武学上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胡逢春随口就解释了,似乎没有什么难处。余捕头心中颇有不信,便照着胡逢春所解释的方法演示了几下,顿时大惊。原来当真平日想了几年的难题,按着胡逢春这三言两语,已经迎刃而解!
余捕头在莫日根箭下吃了亏,但实则莫日根占了兵器和距离的便宜。余捕头只有躲闪格挡的机会,断无还手的可能。两人若是面对面站着,持刀相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想不到今日与胡逢春一比,这十余年的苦练倒像是儿戏一般。
想到这里,余捕头又是佩服又是惭愧。当下,将自己家传的六十四路《五虎断门刀法》在酒馆前的空地上演示了一遍。演罢后请胡逢春指教。胡逢春看过之后,有些奇道:“别人家的刀法路数都是越到后面越精深,怎么你这刀法却是越到后面越差劲。尤其是最后四招,倒像是滥竽充数一般。”
这话一出,余捕头又惊又喜,倒头就拜,说道:“胡兄果然高明,我这五虎断门刀法,相传有八八六十四招。但其实后四招已经失传,在下只知其名,不知其实。刚才演练的最后四招实是在下凭着自己的猜测硬凑上去的。只是狗尾续貂,自然不及祖传经过千锤百炼的刀法高明。这四招,在下以后再也不敢示人了。”说到这里余捕头有些惭愧,他创出最后四招后本来还有些洋洋得意,没想到在刀法大家眼中,这四招万万比不上祖传的前六十招。
胡逢春摇头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这四招虽然有许多破绽,但却也未尝没有道理。天下的功夫多得是,但是功夫没有高下,只有使这功夫的人有分高下。你创出的这四招,实是你本人对武道的体悟所得,虽说还很稚嫩,但却最适合你的心性。不如这样,某家帮你改改。”
说着,胡逢春取刀在手,详细说了第六十一招“猛虎出林”的破绽,如何改进,如何使力,细琢磨了一下,胡逢春试演了一刻钟,终于在余捕头的基础上,创出了一招“猛虎出林”。余捕头看了又惊又喜,原来胡逢春这一招,与五虎断门刀法中的前六十招完全不同,但实打实的是这刀法的路数。而且这一招是在自己基础上创出的,保全了自己的创意,而且打磨得炉火纯青,纵然是寻回祖传的原来招数,也未必见得比这招高明。
“好!”突然一声赞叹,众捕快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鼓掌叫好。此人生得鼻高脸白,剑眉星目,极有神彩。众人一直被胡余二人的武学讨论所吸引,却不知此人何时过来的。只是这酒馆是对外做生意的,他在此出现也是正常。
那青年笑道:“在下路过此地,得见这位英雄的高论,一时技痒,也偶得一招刀法,请方家指教,这招猛虎归山不知创得好不好。”
余捕头一惊,这众虎同心正是五虎断门刀法的第六十二招。如此说来,这青年也想效法这胡逢春改良刀法了。
青年说着便跃入场中,取了一根树枝在手。此人气度不凡,虽说这般闯入本显得无礼,但此人如此作派,众人偏觉得理所当然一般。只见他反手使了一招。果真与余捕头所使的相似,但威力不知强了多少倍,正合猛虎归山的意境,与刚才猛虎出林这招,一放一收,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若论招数的高明程度,与胡逢春刚才所创的那一招,不分高下。
胡逢春见了这般高手,喜不自胜,大有知己之感。便端了酒过去,笑道:“某家敬你一杯。”
那青年也是举杯道:“还有两招未完,不如你我一人一招,补完了这五虎断门刀,相互印证一番,然后再痛饮一场,如何?”言语之中颇有比试的意味。
胡逢春顿时好胜之心大起,当下也细琢磨起剩下的一招。那青年也不敢怠慢,认真细思如何改良余捕头的刀法。
胡逢春创那一招猛虎出林时,虽说不是敷衍,但毕竟没有压力,只是随性而为。如今有人与之比试,却是不敢怠慢,生怕创出的招数有什么不到之处,让人瞧得小了,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力,认真思索。
这一创招,整整花了胡逢春二人半个时辰有余,胡逢春最后在心中默想了一遍自创的这招“虎啸四方”,觉得再无改进的余地,于是一拍大腿,叫道:“好了!”
这时,一旁的青年也叫道:“有了!”
两人几乎同时创招结束,不禁大笑起来。
当下胡逢春将所想到的“虎啸四方”细细演示了一遍,讲到精彩处,众捕快无不叫好。便是那青年也是赞叹不已。
胡逢春演练完毕后,那青年也将自己创的那招“五虎同心”展示了一遍。胡逢春细想了一下,叹服不已。他将青年所构思的招数与自己的武艺印证一番,只觉得对方的一些想法正可以弥补自家武学上的不足,越想只觉越是高深莫测。
其实对方的一招哪有那许多高深之处,只是胡逢春是武学大家,举一反三之下,往往能够触类旁通。由对方所施展的一招衍化出许多招来。
那青年也是这般想法,将胡逢春的招数与自家印证,也觉得获益良多。
胡逢春想通了许多以前武艺不到之处,不由得欣喜异常,赞道:“苗当家的果然名不虚传,胡某配服。”
那青年有些意外:“你已知道我?”
胡逢春笑道:“你这一招五虎同心,颇有剑法的路数,一招击出,暗藏另一杀招,难道还不是子母剑苗仁锋么?”
众捕快听说对方便是之前一直追杀自己的青杠寨大当家,顿时大惊失色,皆持刀在手,却又不敢上前。
那青年点头道:“不错,在下便是苗仁锋。听我三弟和四弟说起胡兄的风采,不禁神往,特来相见。果然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