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宿洲有些讽刺道,“只不过秦霄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是他的私生子罢了。真正论起来我得称他一句皇叔。”短短两句话已然是挑明了身份。
沈令沂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兮兮看了一眼周围,生怕被人听了去。
宴宿洲见她这模样,心知肚明她是担心自己,宽慰道,“我用内力探查过了,没有人。若是有人靠近也能第一时间察觉。”便是有人从远处靠近也听不清他们的话,反而会被他第一时间发现。
沈令沂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呼出一口气,双手捧着小暖炉,一双杏眸认真地看着他,作倾听状。
宴宿洲见她这般乖巧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又揉了一下她的头,只揉了两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收回了手,像讲述一个故事一般轻轻开口,“当年东宫走水,众人皆以为曦和太子和太子妃葬身火海。而太子妃实际上逃了出去,被晏王妃救下。彼时其余皇子各自争斗,太子妃查出有孕一月顾忌胎中孩子不敢回去。谁也没料到,半月之后,纷争结束,最后登基的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庶出皇子秦霄。秦霄刚登基就求娶了镇国公大小姐,在老镇国公的支持下坐稳了皇位。”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脸上神情也无悲无喜,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可沈令沂莫名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悲伤,他本该一出生便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有父皇母后的宠爱。传言曦和太子与其太子妃是一对恩爱夫妻。沈令沂又想起祖母眼底的恨,秦霄在祖父的扶持下坐稳了皇位,可到头来却要了祖父的命。何其无情。
宴宿洲缓了片刻继续开口,“秦霄刚登基不久便以皇后名义宣了晏王妃入宫。明面上是让晏王妃陪刚入宫的皇后,两人是闺中好友,实际上是为了一己私欲。”他勾了勾唇角,嘲讽道,“秦霄打着喜欢的名号囚禁了晏王妃,可他到头来连喜欢的人是谁都没弄清楚。半月后晏王妃以死相逼回了晏王府,可依旧被秦霄的人监视着。太子妃日夜悲痛之下,身子越发不好,大夫断言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太子妃决定保下孩子。而半月之后,晏王妃查出有喜,她当即喝了堕胎药流了孩子。晏王妃有孕的消息被传入秦霄耳中。秦霄大喜,晏王妃趁此机会让秦霄放她回了江南。后太子妃诞下一子难产而死,对外则是晏王妃诞下世子。”
话落,宴宿洲没再开口,周身的冷意加深了几分,直到他听到耳边传来小姑娘软软得嗓音,“潭光,不难过。”
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他抬起头,伸手将沈令沂揽进怀里,外人都道他冷心冷面,时间久了,他也以为他就是这般凉薄,无悲无喜无情无欲之人了。直到那年他看见了湖边的她,只一瞬间他的眼里有了色彩,那般鲜活的人照今了他眼里,刻进了他的心里。怀里温软的身子,他却生不出半点其他心思,只觉得格外安心。
沈令沂任他抱着,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抱了一小会,宴宿洲便松开了手,神情恢复了自然,歉然道,“抱歉,是我失态了。望四姑娘能原谅我的无礼。”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人前的端方克制。
沈令沂摇摇头道,扯了扯他的袖子,“休息够了,我们往前走走。”在她看来走走路能让心情变好。
宴宿洲微微颔首,待沈令沂起身以后,将石凳上的大氅拿了起来,拍了拍底部沾到的雪花和灰尘,然后将它挂在了臂弯处。
他们并肩而行往梅园深处走去,一路走过去一个人也没有,沈令沂还寻思着说不定往里面走了会遇到人,而且就连扫地的下人也没有,她说了疑惑。
宴宿洲没瞒她,“我提前派人知会了要来的消息。”
沈令沂瞬间明白了,估摸着是得知了他要来的消息,本来在梅园赏梅的人便离开了,梅园这边也将下人清出去了。她调侃道,“先生这名声似乎不太好,听说你要来,他们都吓跑了呢。唔,那我岂不是有点亏。”
宴宿洲纵容道,“四姑娘若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赐婚和聘礼已下”
沈令沂故作苦恼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了贼船吗?”
宴宿洲低低笑出声来,方才的苦闷一扫而空,心情愉悦极了,“是,所以四姑娘要跑吗?”
沈令沂调皮道,“你都说不能反悔了,那自然跑不了了。本郡主就勉为其难地不抛下你了。”
宴宿洲从善如流接道,“谢郡主。”
沈令沂见他如此配合来了乐趣,捂着嘴轻轻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那你可要好好对我。”
宴宿洲极为认真地道,“生生世世必不负卿。”
沈令沂觉得明明本该是让她心生欢喜的一句话,可她莫名地有了落泪的冲动,她强忍住眼里的酸涩,笑着回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