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安负手而立,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抬头看着月亮并未说话。
白绣先沉不住气,柔柔开口道,“此景极好,幸得有将军带我来此处,民女感激不尽。”
沈流安淡淡一笑,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闲暇时,林副将曾与我提过白姑娘。”
白绣装作好奇道,“唔,那林大哥说了些什么呢?”
沈流安看着她道,“林副将说他的未婚妻是一位柔弱善良的女子,此战结束后,他会尽快迎娶她过门,不会再让她再受苦了。”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只可惜…”
他与林副将早已是生死之交,战场上刀剑无眼,林副将替他挡了那一剑,明明林副将是知道的以他的身手那一剑他是可以避开的,可林副将不敢赌还是毫不犹豫扑身挡在他身前,临死之前唯一的遗愿是希望他能照拂他未过门的未婚妻,遂他在了解白家的事情之后直接将白绣带回了京城,安置在镇国公府。
白绣眼眶瞬间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林大哥待我自是极好的。”虽是有几分夸张的成分,但她的确颇为伤感,这是她好不容易寻来的靠山,待她极好,便是有九分算计,也是有那么一分真心的。不过当初听到他牺牲的消息,她第一反应是只怕她很快就会被众人指指点点克死未婚夫,林家也不会在庇护她,继母更是会尽快将她卖个好价钱,所幸沈流安将她带回了京城。
沈流安郑重承诺道,“是以为了林副将,姑娘所求流安会尽量满足。”顿了顿补充道,“白姑娘善解人意想必不会让流安为难。”
白绣神情有点僵住了,依旧不死心,“民女别无所求,只想陪在将军身侧。”
沈流安坦言,“白姑娘在我心里一直是兄弟之妻。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白姑娘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白绣见他神情坚决,心里叹一句郎心似铁,面上作凄婉状,“将军,这偌大京城,民女只有你了。”
她泪眼朦胧,身子摇摇欲坠,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灯光下,脸色惨白。
沈流安面带歉意,“若姑娘想寻个依靠,我自会让母亲替你寻一户好人家,未必大富大贵,但日后定能衣食无忧。镇国公府也将永远是姑娘的后盾。若姑娘有别的想法,我会给姑娘一笔盘缠,派人护送姑娘安置妥当。全凭姑娘意愿。只是望姑娘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流安承受不起。”最后一句话决绝又直接,没有留半分余地。
白绣深知这是沈流安给她的最后的通碟了,也不敢再多纠缠,权衡利弊之后只能接受了,她收起了眼泪,“事已至此,民女明白了。”
沈流安松了口气,“那便谢过姑娘了。”
两人自顾自欣赏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没再说话,白绣识趣地没再故意找话说了,心里快速盘算着以后的出路。她向来能随机应变,不然也无法在继母手里活下去。对她来说,她要抓住一切机会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她不仅要活下去更要过的好。
沈令沂算着时间绕了一大圈回来,看到的就是相安无事的两人,心里估摸着兄长应该同白绣说清楚了。
回去的路上,相比起来的时候,白绣安静极了,冷静思考以后的出路,知道在沈流安没可能之后,也不在费心思在他身上了,看他的目光平平,但是依旧会适当表现下自己的脆弱,以博得他的怜悯,为自己增加筹码,她没有所谓的不需要别人同情的自尊心,只要能让自己过的更好,示弱卖惨都都可以。
沈令沂在镇国公府门口同颜如是分别,沈流安先行回了前院,她同白绣顺路走了一段,白绣鼓起勇气道,“郡主,民女可以私下同您说一些话吗。
行至回廊处,沈令沂示意映月走的稍微远点,这才对白绣道,“白姑娘但说无妨。”
白绣抬起头,苦笑道,“郡主是否觉得我心机不纯?”
沈令沂斟酌道,“白姑娘若能少几分算计怕是会活的更舒心点。”这段时间白绣的所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事关兄长,她本不打算干涉的。
白绣第一次坦然道,“对,民女是在算计,可郡主你生来锦衣玉食体会不到民女谋生的艰辛,你自然可以光明磊落。而我活下来已是不易,若不去算计,早便让人欺辱至死。我爱林大哥,也爱公子,只是我更爱自己。我承认我自私。”
她低着头,露出的那一截脖子白皙又脆弱,即便身上披着狐裘也难掩住单薄的身子。
直到白绣离开之后,沈令沂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