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蝉镇,正如其名字暗示,一条长河贯穿南北,阵阵蝉鸣攀踞堤岸。
诺拉坐在船上,灰色的波涛在脚下荡漾。她来到了河蝉镇。
既因为娜塔莎·斯卡达发生的意外,也因为她这次的预知试炼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诺拉升级准宗师不可避免的一环。
通过试炼,会省掉很多程序,为她节约很多时间。解决预知中出现的矛盾非常重要。
诺拉靠在船边,目光也继而被岸景吸引了。
这里的城镇竟比边境的荒村还要荒凉,流浪者坐在长满青苔的石砖长道上,灰白的烟从拥挤的平房烟囱中缓缓升起又消散。
路上只有一两行人,但看到行船的瞬间,又退回屋中。
如果说千圣城的繁华程度是一百,这里只有十。
“……这里的平民区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斯卡达镇长来到这里后,就开始发展经济了吗?”
诺拉的身后传来了随行下属的议论。
“因为战争。”兰顿的声音却响起。他坐在诺拉身后,回答了。
“战争?”
“是。柯塔林作为北境深渊的南部领地,一向实力最弱。五年前,其因为阶级改革和其他领地间生出矛盾,最终爆发内战——你们应该听说过那惨绝人寰的柯塔林屠杀。这附近的经济和村庄都被波及了,包括河蝉镇。这里离柯塔林也不过百里。”
兰顿的声音凉凉的,像是润了清泉,“五年前,是第一波战后移民狂潮。是斯卡达镇长上任后发展了手工业,状况才渐渐好转。”
诺拉颔首,不过听到”柯塔林”这个词语,她还是略感不适。
因为她也听说过那场屠杀,实在是太灭绝人性了,而且对有南境血统的人具有满满的恶意。
这件事要说起来,却还避不开一件绯闻逸事。深渊,这个和兽部独立的政体,分为五大领地。
而曾经最弱的南部领地柯塔林的领主,本应是最应该因为边境矛盾和南境关系恶化的人,却在数十年前的一场战争中爱上了一位来自南境的边境巫师战俘,让后者成为了他的妻子,从此改变了柯塔林的政策。
这个深渊领地开始接收来自南境的移民,接受南|部的变革思想,但这引发了传统旧族的众怒,发动了战争。
北部南民的生活或许好过,但随着战争中前领主的失势,他们重回地狱。
不过既然当初选择离开故土,背离神明,想要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诺拉的手撑上下巴,直到身后的恭维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薇达小姐,您不愧是费舍尔教授的学生,学识渊博。我听说,您最近在参与学会考核,相信很快就能正式进入神院北境形式学会,成为最年轻的成员。”
兰顿轻笑了声,笑声撞入了诺拉的耳朵。她看过去。
只见兰顿维持“少女”外貌。“她”戴着眼镜,头上蒙上白纱,身上得体地穿戴长裙,简约的珍珠耳环藏在长发间,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他看上去已像是一位颇具学究范的南境女士……
察觉到诺拉的目光,兰顿探身过来,轻声问:“怎么了?诺拉小姐。”
他身上传来月桂的芳香,鼻息挠得诺拉脖颈痒痒的。
“……”诺拉愣了愣,挑眉,“……费舍尔教授那边真没问题吗?”
兰顿愣了下,“没问题啊。”
诺拉盯着兰顿,呼了口气,回头了。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天前。
当时,监狱事发,斯卡达夫人救回来了,却陷入了长久的昏迷,无法沟通案情。
诺拉观察后,认定案情有问题,立刻决定带人前往河蝉镇。……不过,这原本是包括兰顿的。
因为,诺拉知道兰顿最近也在准备重要考核。结果,他非要跟着她来。
“你忙完了??”诺拉还记得当时事发后,她准备出发时,却直接在门边看到了收拾好行礼的兰顿。
“唔,差不多吧。”
兰顿回答得含糊不清,还扭开了头,“而且……费舍尔教授也希望我多参加这样的外勤,这样可以锻炼我。”
但明明费舍尔教授是个工作狂,恨不得考核期间学生在神院扎根,怎么会鼓励人离开……诺拉捏住左耳珠,叹了口气。
她盯向波浪起伏的河面,不久后,风吹冷了脸颊。
诺拉来到了目的地。那是被害者死亡的地方。
……
河畔往西,是仓库区,先前入镇时望见的平民区完全不同。这里的排排仓库鳞次栉比,整洁地躺在大道旁,光洁的栅栏将各区隔绝。
当地的治安官亲自来接待了诺拉。其自称千圣城附近待过,十年来都驻扎在河蝉镇,随后为诺拉介绍了案情。
“正是我们抓到娜塔莎·斯卡达那位疯婆娘的……哦,原谅我不得体的说辞,但她那时像是真的已经疯了,竟冲着我们这些治安官的方向跑,一路砍过来,还试图用火焰阵法杀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制服了她咧……”
似乎是忆起了当时艰难的情形,治安官拿出手帕擦汗,“不过我想,她这样跑也有她不明智地放火的原因。火焰封住了可以逃离的密道,她无法从那边出去。”
诺拉皱眉。这情形的确听起来很古怪。
娜塔莎,她又想起了在神院的娜塔莎。
那位夫人毒哑了自己,昏迷之外偶尔的清醒中也根本说不出话,倒像是真的毒傻了。她也只能从这里得到信息。
“可以给我密道示意图吗?”
“没问题,诺拉小姐。”
诺拉索要了更多信息。但当她露出仓库区转角时,却倏然看到了一快石碑。
上面写着:
“致‘慈善者’牟尔·斯卡达:
感谢您与神明赠予众生爱与新生。”
——南境慈善基金会。
诺拉脚步一顿,倏然想起了她了解到的其他消息。
她低声问:“听说,斯卡达镇长是位慈善家?”
“哦,是的,他是位了不起的好人。”
治安官和死者的关系大概很好,说起时,眼眶发红。他开始细数斯卡达镇长的种种善行:
“这百里不会有比他更值得敬佩的人。他修建了收容所……您知道,北方的战争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吧?他打开自己的金库修建房屋,建设布厂,收容那些被深渊战争波及、无家可归的人,为他们提供新的家和职位。”
“他还定期把自己种植的粮食送到南方,给那些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