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藏在阴影处的守卫全身卷火地滚在了地毯上。
火焰却继而燃烧、奔腾,顺着石阶往上,撞去了中堂。
兰顿踏火直入,在一片重得令人作呕的熏香中,他来到了被血红色绒布和鲜花包围的中堂,不过抬手,便又一团火毁掉了市场商人正试图激活的攀在屋顶的魔法陷阱。
他冷冷地说:“你知道我要找谁。把她们给我。”
……
阿达玛。迈娅。
诺拉看到她们的时候,双眉紧紧地锁了起来。
那是两个女孩,大概都八九岁的年纪。她们的脸蛋美丽极了,都有挺秀的弯勾鼻,但后背的羽毛却失了光泽,脸颊沾灰,眼中黯淡无光,失了她们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神采。
据说兰顿的人找到她们时,她们被关在笼子里,和另外几位兽部女孩挤在灰扑扑的角落,全身裹着和年龄不符的闪亮、艳丽金布,被包装成了完美的被等待挑选的货物。
而她们的存在……令诺拉意识到,这里正是兽部。
和南境截然不同。
在南境,各种运动已经经历了好几轮轮回。在“神典修正运动”后,一些权益相关的条款被增加了法典中,这种对幼年女性的迫害情况在南境已绝不可能、也决不允许明目张胆地发生。
但在这里……
诺拉凝视幼女们。被炉火和软垫包围着,她们已经睡着了。
她们的眉眼满是疲惫。而兰顿缓缓地卷起一人的袖口,看到其手腕上的累累伤痕,他立刻放下了。
诺拉注意到,兰顿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久后,他们回到了圣帐。
兰顿:“其他的找到了吗?”
“回圣子,找到了。她们都在车里。”
诺拉下车,面露错愕。她看见又有五个女孩被从兰顿手下的“木鸾”中被抱了下来。
她们年龄不一,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看上去才五六岁。总共七个女孩,眼中染尽了恐惧。
……诺拉看不到任何未来、也看不到光芒。
……
“她们是我老师的孙女,我养姐的孩子。”直到女孩们被带离视线,兰顿才对诺拉说。
说话时,他望着窗外。
诺拉抬头,“你的老师……‘火之荆棘鸟’多罗尔女祭司?”
过了十几年,诺拉不同童年,早已了解了兽部各部历史。“多罗尔”这个姓氏,她却记得很明晰,属于不死鸟部曾经的女祭司。
兰顿垂眸,眼中泛起蒙蒙迷雾,却如阴霾。
他的手指渐渐蜷缩起来,但抬眸时,又展开了。
“是她。”
他的声音冷若冰霜,似乎在毫无感情地阐述一桩与己无关的传说,“她生前很强大,养育了上千人,也亲手养育了我,十二年前她死了,现在也似乎被众人遗忘了。“
“而我这次回来,才发现她的子女、后代都在承受这些事。”
这些事……面对这个代指,诺拉不用费心猜测,不必耗尽心力预知,仅从刚刚在兽人市场瞥见的冰山一角,她便明白兰顿在指什么。
那无异和十四年前的不死鸟部一个家族引发的一场政变有关。卡古坦。
那个家族是那场事件中的核心。
异己被铲除、被驱逐,剩下的只有暴|政。
但听说,那个家族现在并未放开执政权……兰顿是怎么回来的?
诺拉凝视兰顿,却率先轻声问:“你说这些女孩都是你老师女儿的孩子……那他们的妈妈呢?”
“死了。”兰顿保持着毫无感情的语调,“这十几年,她被留下来强制生育。”
“我想……大概是因为某一批人曾对她母亲、我老师曾提出过的某项法令不满……他们试图证明什么,报复回去。”
“她生了十几个孩子,两年前难产死去。我却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我竟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诺拉陷入沉默。
这十几年来,最可怕、最肮脏的事情她也亲眼看过、亲耳听过,但兰顿的话语却让她心头浮现寒冷的窒息和无力感。
像是想去阻止什么,但一切发生,已无力回天。
“你已经查到她的孩子们了,也带回了她们,兰顿。”不久后,诺拉说。
兰顿却不置可否。
诺拉顿了顿,却继续道:“不过,他们的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听上去根本不好查……”
“是一封信告诉了我。”兰顿回答。
诺拉凝眉。
很明显了,是有人在给兰顿通风报信。
但问题是……兰顿之前在南境还保持着伪装,能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
诺拉再度缓缓抬眸,但这次,她却没有问信,而是问:“所以,你就是因为这封信走的?”
“是……也不是。总之,你想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兰顿扭头,避开了她的目光,面露冷淡。
诺拉:“……”
她轻吸了口气,正考虑逼问,却见兰顿低头。
桌上,放着一本封面被刷了血红色漆的羊皮册。这也是兰顿刚刚抢回来的。
诺拉大概看过一眼,那是刚才那家商店的商人的账本,上面写满了兽人幼女的名字。
“诺拉,你是否记得‘埃梅里园’吗?”兰顿微微出神,却说。
诺拉愣住了。
埃梅林园。
她的眼中再度染上了影。那分明是……
“记得。”她最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