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然发现,自那名老者出现后,傅铮明显有些紧张,他垂在身畔的手无意识攥住一截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正狐疑,便见院中老者转身问跟在后头的管家:“那兔崽子说他们午时左右前来,如今日头都快要落下去了,他们人呢?”
老管家往静悄悄的府门处看了一眼,沉吟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这便叫人去迎一迎。”
老者哼了一声:“怕不是没脸来见我了吧。”
听至此处,易然回头瞧了傅铮一眼。唔,傅铮的父母在他幼年时双双葬身于一场大火中,那这名老者只多半是他的哪位叔伯。观这形容,爷俩儿大概有些不对付。看来傅铮拉她前来,是想让她帮忙从中转圜一二,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思及此处,她了然地摸了摸下巴,拉了拉傅铮的袖角:“大人,眼瞧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咱进去吧。”
傅铮抿唇瞧她一眼,迟疑道:“要不你独自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易然揉揉额角,这叫什么事儿呢。她安慰傅铮道:“大人,您不必担忧,有我在,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傅铮:“...”
他被易然拉着从墙头跳下来,尚未落地,便听到一声抽气声。原来老管家派了名小厮在门口等,他们方才蹲在墙头,视线被屋檐遮住,并未瞧见这名小厮。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那小厮扯着嗓子嚷了一声:“有刺客!”
他话音刚落,府邸周围立时出现了几名影卫,小厮指着易然和傅铮:“就是他们,各位大哥,我瞧见他们方才从墙头跳了下来。”
几名暗卫面面相觑片刻,对着傅铮抱拳行礼:“大人。”
傅铮点点头:“这里没什么事,你们且退下吧。”
小厮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闹了个乌龙,忙躬身道:“原来您是傅侍郎,小的是新来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见怪。”
傅铮虚扶了他一把,刚要说些什么,只见紧闭的府门从里面打开,方才的那名老者站在门前,捋着胡子向这边看来。
傅铮的神色僵了僵,易然安抚地望了他一眼,拽着他走上前去,向老者揖了一礼,含笑道:“伯父。”
她此言一出,周遭空气有一瞬凝滞。老者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震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捂着心口,一副要喘不过气的模样。
易然茫然地望了那名老者一眼,又转而望向傅铮。傅铮叹口气,伸手去拉她遮在面上的小花布。易然下意识去拦,手腕甫一抬起,便被傅铮握住,她挣了几下,没有挣开,眼睁睁地瞧着傅铮将那块小花布拉了下来,道了句:“娘子。”
易然:“...”
接着她的手被那名老者握住,老者端详她许久,浑浊的老眼中浮出些泪花:“闺女,你清减了。”
易然:“??!!”
半刻钟后,她坐在正堂,喝了两三盏茶,才勉强将混乱的思绪收拾妥帖。
那老者竟是她以为被傅铮“送上路”的易尚书,而傅铮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她端着茶盏又灌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竟让傅铮这厮给耍了!想到此处,她恶狠狠瞪了傅铮一眼。
傅铮并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正忙着与他的老岳父周旋。自进门以来,易尚书便将傅铮晾在一旁,对着易然一阵嘘寒问暖。
傅铮默默坐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口。易尚书拉着易然的手,连她这月余每餐吃了什么都问了一遍,直到问得口干舌燥,端茶喝了一口,这才瞥了傅铮一眼。
对上易尚书的视线,傅铮咳了咳,开口道:“岳父在此处可还适应?”
易尚书哼了一声:“多亏贤婿,我这把老骨头才能来如此清幽僻静的地方养老。”
傅铮摸摸鼻子:“岳父言重了。”
易尚书:“...”
正当此时,有小厮上前询问要不要摆饭。易尚书捋着胡子瞥了傅铮一眼:“摆。”
易尚书准备了一大桌菜给二人接风洗尘,易然瞧着桌上道道重辣的菜肴,嘴角抽了抽。傅铮他吃不了辣,易尚书此举真是太损了。
而后她瞧见易尚书热情地把一块辣子鱼夹到傅铮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