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早前从守卫身上顺来的钥匙打开了拆房的门,只见里头黑逡逡的,傅铮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似是睡着了。
她走上前去,抬手解绑在傅铮手上的绳索:“大人,现在山匪们都在吃酒,咱赶紧跑吧。”
解着解着,她觉得手感有点不对。记忆中傅铮的手修长挺直,骨节分明,可她现下触到的这双手胖了些,十指短粗,有点像小萝卜头。
正狐疑间,忽听得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匪首二狗斜倚在洞开的木门旁,正定定望着她。
易然只觉手脚冰凉,半晌,她扶着墙壁站起身来:“二狗?”
二狗没答话,在黑暗中静静望着易然。
易然闭了闭眼,如今当真是走投无路了。也不知若是她真成了此间的压寨夫人,等官府与牛头山群匪清算时会不会也加她一个。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据白日里给她试衣服的大婶所言,二狗此人生性凶残、暴虐成性,能动手绝不动口,此番被他捉回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易然觉得最好的结局是被卸条胳膊断条腿,最差的结局是今日命丧此处。一个是死,一个是生不如死,左右也没什么区别。她闭了闭眼,索性硬气道:“罢了,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二狗沉默半晌,忽叹了口气:“小花姑娘,你抖什么?”
易然:“...”
等等,这匪首方才叫她什么?小花姑娘?
易然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匪首瞥她一眼,伸手在颈间摸索片刻,轻轻一拉。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被揭下来,熟悉的眉眼露了出来。
易然愕然道:“大人?”
原来傅铮当日拿到匪首的画像后,找人做了两张面具,一张比照他自己做的,另一张则是比照匪首来做的。白日里他大张旗鼓地逃跑,引得匪首率众追赶,半路上寻了个机会将落单的匪首拖进小树林,换上他的衣服,又把两张面具分别带在自己和匪首面上,将匪首点了哑穴,五花大绑送回柴房,玩了出狸猫换太子。
易然看着脚边顶着傅铮面皮,正恶狠狠瞪着她二人的匪首,觉得傅铮这厮委实太损了。
而后她听得傅铮含笑道:“没想到小花姑娘还挺讲义气的。”
“那是自然。”易然想了想,道,“大人,像我这样讲义气的幕僚委实是可遇而不可求。”
傅铮道:“所以呢?”
易然斟酌道:“您看我的月俸是不是能提上一提?”
傅铮:“...”
当晚,山匪头子傅铮同他的压寨夫人小花姑娘在一众山匪的起哄中喝了合卺酒,双双入了洞房——傅铮在外间打了个地铺。
依照傅铮的想法,与其耗费人力物力端了牛头山,倒不如教化此间匪众,将他们收归己用。因此,第二日一大早,傅铮便拎着件虎皮披风跑去实行他的教化大业了。
晨雾缥缈,日色胧明。一众山匪列队站在山寨大门处,为首者扛着方大旗,上书“牛头好汉”四字。见着傅铮带着易然走出来,山匪们齐刷刷喊道:“大哥,大嫂。”
易然揉了揉耳朵,被这阵仗短暂地震撼了片刻。她偏头看向傅铮,他的身影仿佛和电影中带着大金链子的花臂大哥有一瞬的重合。太社会了,她如是想道。
傅铮走到群匪面前,一抖虎皮披风,扬声道:“孩儿们,我们开始。”
易然万万没想到,傅铮教化大业的第一步是带着他的孩儿们绕着山头跑圈。她目送着他们踏着铿锵的步伐远去,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回去补眠。
孰料刚行至卧房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个婉转的声音:“妹妹。”
她茫然地转身瞧去,只见身后站了三名披红戴绿的姑娘,鬓边插满五颜六色的绢花,真是花哨极了。
为首那名女子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其间因腰部扭动幅度过大,险些没能站稳。那姑娘在易然面前站定,热络地拉起她的手:“妹妹,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