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一派行色匆匆,连头也没抬,只礼貌朝她一拱手,便举步离开。
易然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瞧瞧,这猴急的模样,连傅粉都没来得及洗就跑过来幽会佳人,没想到侍郎大人竟个色中饿鬼!
亏得她先前瞧着傅铮动不动就耳根红上一红,还以为他是个高冷禁欲系男主。唔,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此看来,等易尚书一事了了,和离一事有必要尽早提上章程了。
易然扶了扶头顶的瓜皮小帽,刚欲拾步下楼,就见小砚在楼下朝她挥手。
“小姐,傅大人派人传话说今日公务繁忙,得晚些回来。”
“咱不用着急回去了,要不您再逛会儿。”
“您摆手的意思是…哦,您想请五公子来唱个曲?您以前不是常说五公子成天摆着张臭脸,跟傅侍郎一模一样,讨人嫌得厉害吗。”
“要不咱还找十三公子来?”
这银铃般的嗓音,这热情洋溢的招呼。
易然僵了僵,而后听得身后一名“龟爪子”同样热情洋溢的声音:“傅大人,您来啦,嫣红姑娘在屋里候着您呢。”
她缓缓转过身去,正撞上傅铮深深的眸子。
易然干笑道:“大人。”
傅铮从善如流答了句:“娘子。”
易然仰头望天,这是什么修罗场!
半晌,对面的侍郎大人清了清嗓子:“娘子怎么在此处?”
易然道:“谈点事情。”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易然揉了揉额角:“听闻大人公务繁忙?”
傅铮道:“我也来谈点事情。”
“...”
正当此时,忽听得楼下传来喧哗之声,易然定睛看去,只见门口来了队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一楼一片混乱,听曲儿的客人们正乱哄哄地往外涌,面上一派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有几个人不依不饶地拉着龟爪子讨说法,被一旁立着的一名百户拔刀一下,登时失了方才的凛凛威风,麻利地贴着门边溜了。
傅铮的眉深深敛起来,大步朝二楼深处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顿住,转身问易然:“能帮个忙吗?”
易然叹口气:“此事和你有牵扯?”
见傅铮颔首,她了然道:“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易然觉得自己是个热心肠的,路上捡着枚硬币会交到警察叔叔手上,见着不平之事也经常提刀吼上一声。当然,这份热心肠还不足以驱使她半分点情况都不了解就掺和进这趟浑水,之所以主动提出这话,主要是因为她跟傅铮还挂着夫妻的名分。
古代它有连坐一说!
易然压了压头顶的瓜皮小帽,小跑着追上傅铮。两人穿过长廊,打眼瞧见尽头的屋门半开着,一名薄纱覆面的女子正探头向外张望。
傅铮拉着易然走入屋中,反手阖上屋门,拉起门栓。他掀开窗户,朝下瞧了一回,复又紧紧阖上,沉声道:“锦衣卫已然查到此处了,现在下面正乱,你趁机混出去。我着人带你弟弟在寒月寺候着,你过去后,自会有人安排你们离开。”
对面的女子敛衽道谢,易然拉着那女子转到屏风后,两人麻利地换了衣服。
不多时,那女子扶着瓜皮小帽离开了。易然理好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裙走出来,撞上傅铮欲言又止的目光。
易然觉着,傅铮每次欲言又止,准没啥好事。
果然,下一刻,只听得傅铮斟酌道:“娘子,还得劳你同我演出戏。”
易然舒了口气,演戏这事她在行。于是她从善如流道:“怎么演,您尽管说。”
她委实没想到,傅铮这厮竟要她同他演一出红袖添香。锦衣卫们提着长刀踹门而入时,易然正举着颗葡萄递到傅铮嘴边,拖着调子道:“啊~”
傅铮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随即调整好情绪,尽量自然地就着她的手吃葡萄。
听到门口响动,易然小手一抖,拉了拉松垮领口,捏着嗓子惊呼了一声:“啊!你们是何人!”
打头的沈千户抬手一挥,身后一种锦衣卫鱼贯而入,屋中刹那被翻得一片狼藉。
沈千户缓步上前,瞧了眼撑头倚在桌边的男子,蹙眉道:“傅侍郎?”
傅铮醉眼迷离地瞧着沈千户,面上一片虚弱苍白,耳根却红得厉害,活脱脱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他眯着眼辨认了片刻,似是终于认出了来人,脚步虚浮地站起来:“是老沈啊。”
沈千户按着刀柄道:“您怎么在这里?”
傅铮攀住他的肩:“不瞒沈兄,先前家中那母老虎着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