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鲤明显有些急躁:“他先来,我断后。还是来晚了。还有,我给你的纸鸢呢,为什么不叫我?”
唐涟漪眼神瞥到他处:“被那些吃人脑袋的扔了。”
“吃人?怎么不把你一口吃掉呢。这回够了。我就不信他们都能给你毁了。”
萧鲤将信将疑的回答道,又从袖子中拿出七八只纸鸢,通通塞给唐涟漪怀中,唐涟漪抱着纸鸢一趔趄,有些还险些掉到了地上。
唐涟漪皱眉,思索起萧鲤的终身大事来:山神这个时晴时雨的样子,真的可以找到媳妇吗?
星渐沉,骤风起。
半晌,唐涟漪问道:“漠乌山怎么样?”
萧鲤一副欣慰的模样:“还好。亏我来的及时,都则你和漠乌山一个都保不了。”
我就这么难自保吗?唐涟漪叹息一声。
远处已有三五黑影飞驰而过,那是合欢宗与醉月宗的弟子,他们早就揭下了悬赏。这两大宗在仙门中分别号称“鹰”与“鹫”,两宗弟子们缉匪迅疾,百战百胜,几百年无一失手。
但是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据说当年两宗为了争夺张一千金的悬赏,整整追捕了一个神秘人三年,两宗的仙门弟子们俱是损伤大半,还结下了不少梁子。最后还是合欢宗宗主趁乱时亲自出马,才了结了这一次悬赏。
二人顺着杂乱的脚印径直追了上去。
“你之前的伤怎么样?”萧鲤缄默许久,还是心中不忍,想要去问问她的想法。
萧鲤转头时,正赶上唐涟漪缓缓抬眸,萧鲤心中忽有波澜而起,具体却不明原因,那种微妙的感情无法遏制。
如风起于青萍之末,从末微而始,从此便是大风整日掠过心原,随着草长莺飞、日月轮转都不曾休止。
萧鲤赶忙转回头,耳根后通红。
“不妨事的。”唐涟漪赧然。
唐涟漪迷惑的看着对方,没有注意到细节:时不时看自己是什么意思,刚才萧鲤和秦楼都看自己的脸,难道自己脸上是有什么麻子吗?
通往京畿的路有两条,锁定目标不算容易。所幸这里林深,地势并不算平坦,还能给而二人的追赶留出一些时间。只是两宗弟子已在林中布下天罗地网,稍有不慎二人就可能暴露自身,殃及池鱼。
“哦,对了。”
萧鲤将一张黄色的符咒贴在唐涟漪的身上:“我去追赶魔族的人,你把纸鸢带好,然后去稳住迎亲队伍。记得么?这个是‘飞檐符’,能够让你疾行。不过时效只有一个时辰。”
唐涟漪点点头,收好自己的纸鸢,背后阵阵发暖:
“记得了。”
果然,一语方落,萧鲤就像当初一般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卷着残花的清风,撩起唐涟漪鬓角的长发。
“都让让诶!让娶亲的队伍先走咯!”
被贴了符咒以后,行动能力果然是快了不少,听到了队伍中排头的人喊话,唐涟漪猛地一停,差一点就撞上队伍中的一个小丫鬟。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唐涟漪赔礼道歉。
所幸锣鼓喧天,而且唢呐声吹的起劲,鞭炮燃起的尘烟太浓,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细节。那小丫鬟人倒也心宽,只是泰然笑之,并没有计较什么。
大抵就是楚千金楚应怜的娶亲队伍吧。
唐涟漪和远方的两宗弟子被长长的娶亲队伍一隔,那娶亲的队伍中的花轿便是离自己更远了一些。
眼看火就要蔓延到这里,方才逃亡的人都面露痛苦之色,为何是夜晚娶亲,为何这娶亲队伍的几百个人还是如此泰然自若?
正待唐涟漪困惑之时,那丫鬟忽然起了婉转调子,高声唱着曲,唢呐声骤止。
“楚家有女名应怜,年方二八青春也。小花轿,藏娇娘,绣阁又闻绮罗香!胡丞相,娶娇娘,盖头一掀朱颜巧。卺巹相合,瑜珮补缺,永结秦晋好!”
唐涟漪思忖着,丞相娶亲娶的还是楚氏的千金?不是说朝中难有和楚氏相好的权臣吗?
卺巹相合,瑜珮补缺。
“瑜珮瑜珮,怎么又是初来时老汉所唱的‘瑜珮’?怎么处处都有‘瑜珮’,为什么这些事情如此巧合?”
唐涟漪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而此时此刻的漠乌山上,萧鲤屏住呼吸,极力听清周围每一个反常的声音,这里只有风刮过竹片的飒飒声。
他的步调放慢了许多。毕竟两宗最是痛恨投机取巧、跟踪两宗顺藤摸瓜的人,若是被发现自己正在跟踪合欢宗和醉月宗的人,他孤身一人也不好应战两宗的弟子。
风声骤然而起——
更阑人静时,百顷竹林中,有股强烈的罡风直冲面门,萧鲤眼前一黑,肩头的细发被鹰翅卷起的逆流吹起。
只听得凄厉鹰啼声,似有万仞的羽翼在空中上下腾飞,通身漆黑的鹰绕着萧鲤盘旋一圈,它高声尖鸣着。
“糟了!”萧鲤心头一紧。
那是合欢宗的追踪鹰!莫非那个异域王子也在他的附近?这岂不是连着自己和盗取双鱼玉佩的人一起了结了?
萧鲤趁此时机脱下外面的白袍,露出里面的缁衣,撕掉衣袂掩住面目,向着竹林尽头飞奔而去。他举目四望,并无炊烟几缕。半山腰荒凉偏僻,竟无一户人家。
怎奈何鹰啼声越发刺耳,根本没有想饶过他的意思。
杂乱马蹄声愈来愈清晰,听声可辨来者似乎有几十人,两宗的人好像已经知晓萧鲤和异域王子的藏匿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