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起码事因自己所起,那就理应由自己把它牵回去。
不过照夜玉狮子倒也乖顺的很,没有做出类似尥蹶子踢自己的危险行为,任凭唐涟漪牵着它走,它也顺应的跟着,很有灵性。
不知走了多久,只道是穹顶蒙蒙发亮,山顶起了薄雾,唐涟漪重新返回了澧水村。
看着晨光之中缓缓走出的身影,灵婆压根没有想到,这疯女人居然没有和那小公子私奔而去,反而不顾被祭天的风险,把无故消失的白马给送了回来。
她回来做什么呀,找死吗!灵婆感到匪夷所思。
看到照夜玉狮子的大娘如同见了久别重逢的亲眷,抱着那白马驹就是两股热泪纵横:
“所幸西域的两位贵人还没醒。要是我把白马丢了,该从哪里赔三千金啊,就是把我的柒鑫客栈的地契卖了都不够啊!”
“三,三千金——”
听到这个数字时,唐涟漪浑身一震,差点跌坐在地,她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大的数。
这恐怕是西域的使者上京畿送当今圣上的宝马吧,能让它载自己一程,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通衢上的村民愈加多了起来,他们比肩叠踵,为了到底是“这个女人偷了马又送了回来”,还是“白马自己半途离开了马厩”争论不休,不过从目前形式来看,大抵后者的呼声更高一些。
一切喧嚣化为脑中的嗡嗡声,唐涟漪的头变得很重,面色煞白,眼前逐渐变黑,所有的事物都开始旋转。
唐涟漪忽然倒了下去。
“啊呀,这小姑娘!”
听到异动,灵婆赶紧走上前去,撸起衣袖伸出手探她额头温度。
糟了,怎么这么烫!这姑娘怎么倔成这样,高烧都不肯吱一声的?
把她搁这不管也不行,灵婆之前看到那位公子身手不凡,这疯女人要是没命了,那自己肯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逃是不可能的,她知道那些习武,习仙术之人追踪术的厉害。
自己当初就不该见钱眼开,现在还要揽这破事!灵婆悔恨万分。
“她就是昨天谎称神女的疯女人吧?”
旁边有位糙汉认出了唐涟漪,他不禁发出疑问道:
“灵婆,昨日不是说把她当做龙王的祭品嘛。我昨日见她浑身带着绿雾的逃了出去,她要是不是邪祟,谁又是邪祟?”
“我昨天在场,我也看到绿色的雾团了。”
“我也可以作证。”
……
“是啊,明日祭祀大典就开始了,也该有个合适的人选了。”村长也附和。
所有人都以为唐涟漪是上天派下来的妖女,都等待灵婆的一声令下,然后捉拿她归案。
灵婆背后一阵阵冒着冷汗,心觉事情棘手的狠,眼下该怎么稳住所有村民,又该怎么样才能在萧鲤那边保全自己的性命呢?
祭海大典是必须举行的,每十年都会遴选一位未婚配的妙龄貌美少女祭海,换一句话说就是和龙王成亲。所有的适龄女子早就走光了,选哪家的都不合适,眼下就这位发高烧的疯女人最合适。
灵婆思忖片刻,心中陡然冒出一个两全之计,她站起了身:
“就按村长所言,明日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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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时辰一晃而过,打更的人又敲了一声锣响,唐涟漪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
京畿万福布庄的人送来了凤冠与霞帔,灵婆给唐涟漪换好了嫁衣,又描好了眉,还用朱砂点了朱唇,又在她的皓腕上套上了凤凰纹饰的金圈。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灵婆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她开始抱怨自己没有金刚钻,干嘛偏偏要揽这个瓷器活。
正想着,只听门外的人喊了一声:
“灵婆,天色不晚了,还请把新娘子领出来吧。”
西海。
阴风呼号,墨云翻涌。
“天黑黑,地黯黯,绾起姑娘我的发髻——”
“雷隐隐,雾蒙蒙,俊俏的新娘吉日来嫁人。”
阴恻恻的童谣伴随着雷声传遍漠乌山,海浪拍打着岸边,冰冷咸腥的海水如雨点落在唐涟漪的面颊上,高烧之中的她被冻得浑身一激灵。
唐涟漪惊奇的发现自己正穿着殷红的嫁衣,被灵婆搀着一步一步走向峭壁。
她的手腕、脚踝还绑着通向无尽深渊般的西海的玄铁链,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口中塞着一团鲛绡巾,竟不能言语。
在祭海的过程中,必须让新娘子穿上全天下最美的嫁衣,禁言是为了防止诉说她的痛苦遭遇,否则龙王会动怒,动辄三年五载不下半点雨,抑或是开海时也打不到任何鱼,航船的人也会因此丧命。
悬崖上,两位穿着红衣的童男童女净左手上香,向着波涛汹涌的诡异深海一揖三叩首再一揖,继而颂师恭读了长篇祭文。
下一步就是让新娘子祭海了。
偌大的竹筏漂在海岸上,沉石被运到了一旁。
“救……救……”
唐涟漪从几十丈长的红绸上赤脚走过,嗫嚅了许久,言语却全都卡在了喉咙之中。她瞪圆了眼,拼了命地想挣脱,拇指粗细的玄铁链随着她沉重的脚步铮铮作响。
为什么她第一天穿越就要被祭海啊!
灵婆悲怜的安慰道:“这么久都没有你的亲眷来寻,许是无家可归之人吧。等你来世再投生个好人家,别来到澧水村装神女苟且偷生了。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到了龙王殿莫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