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也笑:“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和老太太说,叫老太太把你许给宝玉,如何?”
平儿和袭人的话带着玩笑,带着试探,甚至隐隐的也带有一股矜持自傲的味道。
鸳鸯,袭人,平儿,都是一块处了好多年的,偏偏养成了不同的性子,没有说不好,毕竟她们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大环境也是这样,脱离了时代局限去看评判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但总有人,不会忽视内心的自主的意识,她们模模糊糊的,磕磕绊绊的去探索,去追寻,甚至不惜以生命抗争,来守护自己所坚定的。
鸳鸯骂道:“你们两个再不得好死的,拿我寻开心,你们觉得自己将来都是做姨娘的,便觉得有了着落,可收着点吧,小心乐过了头两头空。”
“你们不信,暂且看着吧,我就是做姑子,也不会如了某些人的意。”
两人方知她是认了真的,便劝导了她一番。
鸳鸯冥思苦想的一夜,终是下定了决心,将这件事捅到了贾母那,并当着众人面剪发明志。
贾母在,她有一线生机,贾母不在,除非她去找比贾赦位置更高的人,但那只能当小老婆,若找低的,怕是无端连累一家人。
此事至此,毫无余地了。
鸳鸯是美好恩爱的象征,偏偏这个名字配给了她,就是姻缘梦断的一生。
贾母心如明镜,鸳鸯不过普通姿色,贾赦哪里是看上了鸳鸯,分明是看上了她手里的钱!贾母要给谁什么,都要经过鸳鸯,贾赦分明是怕她把家底都给了二房,要拉鸳鸯下水。
因此贾母连着王夫人也一起骂,子孙不成器,骨肉倾轧,是她之过啊!是她之过!可是她一介妇人,能怎么办?!把家让老大当,她不敢,老二也无多大本事,但他也不闯祸,有她在,两边都能压制一点。
贾母泪流满面,凡内斗易生内祟,内祟必引外祸,一个大家族的衰败,多由里而生。
鸳鸯一事,便是两房斗到明面的开端。
贾琰顾不上太多,他正在全心一致的准备乡试。
贾母许是有感而发,之前待他好,不过是顺嘴一提的事,如今,对他却是多了几分真切的关怀,对他这一场也尤为重视,平日也不许人去烦他,甚至把琥珀派给他照顾他起居。
贾琰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去的,三天三夜,他几乎没有浪费一秒,除了吃饭睡觉,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答题和检查上。
三天出来,贾琏和贾环都在外面接他。
他的经义不错,诗赋一般,至于策论,那就看天意吧。
为什么要看天意,因为策论这次的题目是《明法之至论》。
按照贾琰以前的思路,这篇文他会选择中规中矩的写法,前面赞赏,后篇偶提一下不足,但这次许是被钱木斋日日刺激的破罐子破摔,索性放开了手脚,开篇就提出了现行法律的不足。
还是薛蟠胡州之行那件事给了他感想,古代关于商人这片的法律规定相当于空白,贾琰仔细阐述了确立商法的必要性,直抒胸臆,一篇写下来,只觉得酣畅淋漓。
贾母倒是对他挺有信心,等到了放榜那天,一大早便派人在门外守着,只说有报喜的要好生接待,这里举人考试是不放榜的,只会派官衙通知。
屋子里磐月羊花也是无心做事,看着贾琰阴沉着的脸,只以为他这次考砸了,想问又不敢问,只好大声说笑来掩饰。
贾琰阴沉着脸倒不是别的,而是他今天终于打探到了石呆子的具体消息。
石呆子死了。
死在了沈府大门前。
而沈府,是如今皇后的外家,被封为一等伯府。
贾琰深深的叹息,还是迟了,什么都太迟。
从日起到日落,府里还是一派安静,恐怕,真要等到三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