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要封城了。

但还尚未封城。

其原因不外乎又是关万山这个烦人的家伙。

地头蛇死撑着不愿低头，无论如何也不想惹上瘟疫这种大麻烦。

洪水这种自然灾害，只要控制得当，避过泛滥的洪水，实在算不上什么太难的事情。

对外行人而言无比困难的事，在富有经验的关万山看来也不过是一如既往地照旧罢了。

瘟疫则不一样。

自古以来，遇上瘟疫的城镇大多结局惨烈，无数封城治疗的百姓有多少变成疫病下的亡魂？一城之人十不存一，谁能保证自己会是阎王爷手底下那个侥幸？

关万山顾左右而言他，“殿下，您歇着吧，这些事情交给臣去处理便是。”

燕星衍挑眉，见关万山神色闪躲，冷笑一声，俯身凑到大喇喇坐在主位上的关万山面前，素来上挑的眼尾与冷淡不耐的神色映衬，显露出莫名的肃杀之色。

“关万山，本殿下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燕星衍一字一顿，伸手拍了拍关万山的脸，“别太高看你自己，嗯？”

关万山瞳孔一缩，这些日子燕星衍的好脾气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却忘了眼前这位祖宗向来是个浑不吝的，在皇宫都能肆无忌惮地横着走，自己虽然是一方父母官，但在京城来的皇室子弟眼里，也不过是个一板砖下去就能砸死无数的外官罢了。

“殿下误会了，下官是担心您的安危，这件事下官一定重视，必不会耽搁。”能屈能伸向来是关万山的一大本领，眼见燕星衍快要发怒，赶紧赔着笑脸解释。

燕星衍却没打算一如既往地轻拿轻放。“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前段时间处理灾情的相关事宜，确实是关万山比较熟练，对安置流程和人员调动都知之甚详，燕星衍不是什么不分好歹是非之人，想起殷知寒累到昏睡许久才得到的结果，想起灾民们茫然无措的哀嚎，燕星衍捏着鼻子任凭关万山上蹿下跳。

但燕星衍从未打算坐以待毙，关万山的性子这些日子他也摸清了一些，真要任凭关万山肆无忌惮，那些流亡到京城的流民又是从何而起？

关万山这种官场上的老油条子最擅长的便是不断试探别人的底线，以此谋求自己的生存空间。换而言之，只要没有直接威胁到关万山的生死存亡，让他做出稍有风险的举措都是千难万险。

燕星衍没那个时间与心情去理会关万山的小心思，在云州百姓的生死存亡面前，关万山必须服从。

燕星衍这般咄咄逼人，关万山暗自叫苦连天，犹自不死心试探：“下官这就将云州医馆封掉，将所有疑似疫病的人全部排查一遍？”

其实按道理来说，若是普通的疫病，又发现的早，其实大可不必走到封城这一步的，只需要先封掉相关的区域，再逐一进行排查就行，封城所牵涉的方面实在是太多，确实非同小可。

燕星衍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不行，此事干系重大，不可马虎。”

虽说关万山的建议其实不无道理，但燕星衍想起云大夫慎重其事的样子，还是不敢大意，谁知道在排查的期间会有多少尚未察觉的病患将疫病传染给其他人？

“先封城，病患排查也不能忽视。”燕星衍不由分说。

关万山未尽的话在燕星衍的眼神里吞回了肚子里。

*

“所以，云州现在怎么样了？”

听完青玉复述的殷老夫人不似殷沉商那般显出慌乱，沉稳地闭目半晌，冷静问道。

“云州如今已是只能进入，不能出去。”青玉被殷老夫人的镇定感染，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继续道：“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临近的城镇歇息，不要进云州。”

“不行。”殷沉商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不能让知寒一个人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殷老夫人神色沉凝，说出了那句经典名句，“来都来了。”

这时候让他们离开？

当时从京城离开时她便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而今也不过是多了些麻烦罢了。

青玉视线在殷老夫人和殷沉商之间转了几圈，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良久，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继续走吧，云州的情况和他们说清楚，若有不愿进云州者也不用勉强，给他们一笔盘缠自行离去便是。”殷老夫人并不愿强人所难。

青玉亦明白这一道理，点头应下，“老夫人放心。”

“好孩子，辛苦你了。”殷老夫人感慨不已。

“老夫人客气了，都是为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