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抿着嘴,强装镇定道:“我要送他们见官。”
族老当然不想把族里的事报官,实在丢面子,但林如海说方怀不曾入林家族谱,不算族里的人,见官是对的。
方怀听林如海赞同自己的做法,眼睛亮了起来,悄悄弯了弯嘴角。
族老听林如海都赞同,想来当地的父母官也乐意卖林如海一个面子,此事无可更改,只能应下。
但这一众人却依旧在林府住着,并没有离去,想来还是没有打消让林如海过继的想法,因此只在林府拖着,时不时凑到林如海面前说两句,企图劝林如海改变心意。
只是有一日,那跟着一起来的族老的小儿子路过林如海的院子时,听里面传来两人对话,见旁边没人,便凑上去听。
说话的正是林如海和方怀。
方怀问:“如今情况真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吗?”
林如海叹道:“若不是情况实在危急,我也不会在去岁就把黛玉送走。我是前朝太上皇取用的探花,奉了太上皇之命来扬州坐这个巡盐御史,但如今新皇在位,头顶两日,这双龙斗的如火如荼,我便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自然也是自身难保。幸好如今孑然一身,便不惧一死了。”
方怀道:“老师您难道有性命之忧?”
林如海道:“不仅如此,怕是会更严重。”
族老的小儿子听到这儿,脑子里接上什么满门抄斩,诛九族之类的故事,揣着惴惴不安的心赶紧往住处跑。
屋里林如海听见动静,呷了一口茶,忠伯悄声进来,对林如海说:“已经走了。”
林如海点点头。
方怀道:“还是老师技高一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们赶走了。”
林如海笑笑没答话,对方怀指了指书桌上的书:“基础还行,这几日把这本书看完,写一篇策论交上来。”
方怀瞬间把心力集中到学业上来:“是。”
林如海道:“若是写的好,改日便能带着拜师礼上门来。”
方怀压住激动,暗地里掐了掐自己的手:“我一定认真写。”
另一边族老的小儿子回去告诉族老此事,族老也大惊,喊来其他族人,自己在屋里踱来踱去,细细的思量,然后决定,立马走。
有不想放弃的,来的小孩是自己的侄子的那个,说:“也没这么严重吧,说不定是吓唬我们的呢。”
族老骂道:“你要是有那命,想跳火坑自己跳,我不管你。”
那族人被喝住了,族老又说:“林如海没说假话,之前扬州、金陵、姑苏这一片落下来了好些大官,就是太上皇跟皇帝掰腕子呢,林如海如今自身难保,但好在族里已经分了出来,我们如今与他不相干,万不能再与他沾染了。”
于是一众人急急忙忙与林如海辞行。
此事告一段落。
沈喻后来得知此事,是在方怀的拜师宴上,沈喻道:“可见人总是贪心不足。”
林如海也感慨:“我确实想过过继一个孩子,这样等我百年之后,也可以有人护着小女。但他们这般作为,过继后怕不是立刻就能把我的家产看成自己的,更不要说护着小女。”
沈喻道:“所以您与其指望别人,不若自己长久的活着。”
林如海笑笑:“你说得对。”又道,“可惜你不走科举这条路,不然,以你的资质,我怕是更见猎心喜,想再收一个徒弟了。”
沈喻想,若真是这样,他便能与黛玉互称师兄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