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说完又犯起了愁。
黛玉却讶然一声:“倒是巧了,我这次入京,倒真真带了一幅。”
香菱合掌一拍:“果真人说的不错,林妹妹这等世代簪缨之家,积赞的都是难寻的古物。”
既有了结果,黛玉也放下心来。
见黛玉似是有了困意,紫鹃便送香菱回去。
对比黛玉,香菱却半点儿不见乏困,抱着书回屋子,学诗的兴头半分不减,倒是闹得她院子里的一众丫鬟也没睡好。
再说这两人,有这‘师徒’情谊后,来往更便宜且自在了些。
这日,黛玉病好之后头一次出门,去贾母处请安。
贾母搂着心肝儿的一阵摩挲。
宝玉也久不见黛玉,殷殷切切地望着。
几人闲话逗趣一番,然后在贾母处吃了饭才回来。
回来后黛玉让雪雁拿着从库房里翻出来的画,就难得的往沈喻处去。
这日正是休沐,沈喻听得下人来报黛玉来了,心内欣喜又讶然,立马着人请了进来。
黛玉今日身着藕荷色立领偏襟袄子,外搭同色对襟褂子,罩了一件厚实象牙白的鹤氅,脚穿羊皮小靴,穿得素淡又严实。
“我说怎瞧着今日喜鹊叫个不停,原是贵客上门了。”碧饶一边迎人进来,一边笑道,“我远远一看来人风采缥缈,比那仙子也不差,便知道定是林姑娘无疑,现今才后悔没早点儿见到姑娘呢。”
沈喻这时正正出来,道:“林妹妹大好了?”
黛玉示意雪雁解下大氅,回道:“大好了。”
沈喻见黛玉额上有些走路出的汗,在解下大氅时身子更是微微一颤。
他神情一凛,没多想什么便快步走了过去,接过大氅。
许是沈喻太过自然,雪雁也没反应过来便给了他。
黛玉转头疑惑地看着沈喻,便见沈喻重新抖开大氅,微微俯下身来把它披到黛玉肩头。
暖意重新覆到身上,黛玉微微一怔。
沈喻也突然回过神来,视线往下看着小姑娘的头顶,突然有些懊恼。
不说古代男女大防,还有两人本没熟络到这种程度。
只是刚才情急之下,怕小姑娘病刚好便受冷,病情复发所为。
虽然懊恼,但做都做了。
沈喻假作镇定,神色认真的给黛玉系上系带。
骨节分明的手因为没有给旁人系过而稍显笨拙,却克制的丝毫都没有碰到黛玉的下颌。
系完之后,沈喻往后退了退,解释道:“我这屋子素来温度低些,你走了一路出了些汗,解了它容易再受寒。”
碧饶刚见这情形,也立马着人多添了个炉子:“姑娘勿怪,大爷平日里身体强些,不用很多炭火,所以屋子里不是很暖和,且我们这儿不常有人来,倒是一时疏忽了。”
朱溪端上杯姜茶,然后拿出个精巧的手炉:“一听姑娘来了,我赶忙便去库房找了个手炉来,姑娘快暖暖手。”
黛玉道:“很不必如此,我确实大好了。”
“姑娘身子本就比常人若些,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黛玉见此,也不再推拒,接过暖烘烘的手炉。
一番折腾过后,黛玉提起今日来此是专程为前事给沈喻道谢的。
又说:“听说沈大哥哥喜欢吴道子的画,我正巧入京时带了一幅。”
沈喻看着送来的画,难得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笑道:“多谢妹妹费心了,此番我收下了,但日后不必再这样与我客气。”
他想了想,又道:“以后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我也希望你能叫我帮忙,我是你的表哥,不怕你麻烦。”
最后,郑重且温柔的补上一句:“我很期盼有你这样的妹妹的。”
是的,自从知道穿越进红楼梦,自从知道自己成了黛玉的表哥,沈喻内心就是这样想的,他可以成为黛玉的依靠了,是不同于宝玉这样软弱公子的真正的哥哥。
黛玉像是冬日里泡在了温泉里,心内温暖又酸涩,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黛玉想:他既然这样诚心待我,我若再次次回礼,便是戳他心了,以后唯有同样诚心待他,才不负他这份心。
黛玉想到此,便觉得,虽然父亲再无第二个孩子,但她好像有些幸运的此后真的多出了一个哥哥,一个愿意时时为她着想的哥哥。
不过没等两人再多说几句,雪雁提醒黛玉该回去吃药了。
走时朱溪出来送人,将手炉又塞到黛玉怀里:“姑娘没带手炉,这一路上手冷,还是把这个一块儿带回去吧。”
沈喻拿着画到了书房,见白庆正在屋里,便让他裱起来。
白庆问:“主子不是从来不喜赏玩古玩字画的吗?”没等说完,展开画一看,是吴道子真迹,笑道,“难怪了,是之前二皇子几次三番托主子去寻的吴道子,是谁知道主子找,给主子送来的?这幅送给二皇子殿下,他一定高兴。”
沈喻有些不愉快,淡声道:“不送二殿下,我裱起来挂自己书房。”
白庆讶异的回头看了沈喻一眼,心内想道,不知是谁送的,主子这般珍重,即便不感兴趣,也不舍得送人。
于是也不再说送人的话,尽心装裱好,端正的挂在了书房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