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家具们成群结队地朝地下室跑去。转眼间,城堡的大厅已变得空荡荡,只留下没有手脚的餐盘和勺子。我本想和家具一起跑进地下室,见此情景,迟疑了一下,帮茶壶太太把它们送到了壁橱里。
我以为这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谁知,刚护送餐具们回到壁橱,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三楼一跃而下。我心中一紧,立刻朝反方向跑去。
蓝伯特单手撑地,急促地呼吸着,瞳孔已变成失控的血红色,看不见丝毫理性的情感。他低垂着头,耳朵尖像进入狩猎的豹子一样抖动,倒钩般锋利的指甲深陷地板,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气息。
旋转楼梯的后方有个小房间,大概是为守夜的仆人而准备。我跑过去,握住门把手,摇了两下。没有打开。就这样耽误了两秒钟,蓝伯特已站在我的身后。
他的视力似乎变得极差,即使我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反而耸动着鼻尖,仔细嗅闻着我的气味。他的兽化比我想象得还要严重,黑鳞像瘟疫一样蔓延,几乎覆盖他的全身,手指的骨骼已不能像正常人类那样弯曲。
我倒退一步,慢慢蹲下,想从他的臂弯下逃走。他的头却随着我的动作一起转动。
墙上的座钟忽然说:“没用的,他现在并不是用眼睛看你,而是根据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辨认你的位置。你逃不掉的。”
蓝伯特听到声音,“看”向座钟。它立刻闭紧嘴巴,连钟摆都不敢摇晃。
我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是否说明,只要我身体变冷就看不见我了?
想要身体变冷,有两个办法,一是跑到城堡外面,二是……脱掉衣服。
谢天谢地,今天只穿了细棉布上衣和长裤,脱起来不像裙子那样费劲。然而,我刚解开一粒扣子,他就已敏锐地察觉,一把将我扑倒在地。他的指甲实在太过尖利,勾破了我的衣衫。我只感到肩膀一阵刺痛。血腥味弥漫。他把我的肩膀划伤了。
这时候流血,显然不是一件好事。我看见他垂下头,双眼始终毫无焦点,喉结却滚动了一下,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
我头皮发麻。他想做什么?吸我的血吗?
“蓝伯特……”我试图跟他交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眼神空洞,耳朵尖却抖了抖。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血腥味在空气中涌动。他的头垂得更低了一些,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鼻尖。他的皮肤像寒冰一样冰凉,呼吸却像烈火一般灼热。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概是我的颤抖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的瞳孔红得更加厉害,双唇微动,舌头像蛇信一样滑出,差点碰到我的面颊。
眼看他的头越来越低,就要移到我的肩膀那里,我咬紧牙,又叫了他一声:“蓝伯特……”
他没有反应。
电光石火间,我用指腹沾了一点鲜血,递到他的唇边。他的头立刻随着我的手指转动。趁此机会,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向宽敞的地方跑去。可惜,这个办法只能饮鸩止渴,没过几秒钟,他就像尾巴一样跟了过来。
跑的时候,肩膀的鲜血不小心滴在了地上。不得不说,高贵的气度是与生俱来的。即使已经失去理智,他也没有难看地扑到地上舔那些血迹,而是单膝跪在地上,用一根手指沾了沾,送到自己的唇边。要不是他的双眼始终毫无神采,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清醒了过来。
看着他缓慢地舔着我的血液,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荡开。
太奇怪了……
压下这种古怪的感觉。我利用鲜血滴落的位置,引导他和我一起走上二楼。随手推开一个房间的门,我把他哄骗进来,然后走到门口,转身准备逃出去。不知是我身上的血腥味更具诱.惑力,还是什么,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将我压在墙壁上,冰凉的双唇沿着我的颈间,一路下滑,找到肩膀的伤口。
感到他的嘴唇覆在我的伤口上,我整个人都僵硬了,无力地推了推他的头:“蓝伯特……放开我,别喝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