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管我如何恳求,他都不予回应。
回到城堡,与我离开时相比,这里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黑云阴霾得几乎化为实质,闪电时不时落下,劈中城堡宏伟的塔顶。穿过阳光明媚的玫瑰花田,气温骤然降到零下,风雪咆哮着翻卷,城堡的门窗和石墙都凝结着厚厚的冰霜。
看着这一切,我震惊得忘记了说话,怎么会变成这样……抬头望向蓝伯特,他一直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我只能看见他瘦削而凌厉的下颚。
走进城堡,他将我扔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找到医药箱,背对着我坐下,垂头察看手臂的伤势。一个月过去,他修长而雅致的手指变得关节粗壮,指甲锋利呈倒钩状。他似乎想包扎伤口,指甲却总是不小心勾到血肉。一来二去,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放弃包扎,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踌躇了片刻,走过去,捡起伤药和绷带,半蹲在他的身边。不等我的手碰到他的胳膊,他突然睁开眼,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包扎完就滚。”我打开伤药,将白色的药粉均匀地抹在伤口上,接着,剪下一截绷带,轻柔地缠在他的伤口上。做完这一切,我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他却扣住我的手腕,声音低哑沉戾:“你经常这样勾.引男人?”
这样的羞.辱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忍无可忍,回头怒视他:“没错,我就是这么恶毒的女人,喜欢在父亲病重时勾.引男人。劝你赶紧放我离开,不然小心被我算计得倾家荡产。”
话音落下,气氛陷入死寂。
这么恶语相向真没意思。我烦躁地转过头,准备甩开他的手,回到之前的房间休息。他却猛地加重了力道,用力把我拽向后方。我猝不及防,后脑勺差点磕到椅子的扶手。他一手接住我的头,俯身过来,另一手直接穿过我的膝弯,把我抱到他的膝盖上。
我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他平静的面孔,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到底要怎样?”
他低眼看着我,眼中情绪复杂,除了令人心惊的占有欲外,似乎还有转瞬即逝的悲伤和绝望……不知这些情绪是否我的错觉,因为它们只停留了一瞬间,一瞬之后,只剩下浓烈的侵略欲。
“给你一个机会,”他淡淡地说,“勾.引我。”
也不知他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我更加莫名其妙:“没兴趣。放开我。”
他丑陋而可怖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脸颊、下巴,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留下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如此畸形,明明一个月前还和睦相处……有那么一刻,沉重的懊悔填满胸腔,也许那时的我不该不告而别,可是不离开城堡,又怎么能确定父亲安然无恙。这是一道无解的题,留下是欺骗,离开还是欺骗。我忽然有些疲倦,闭上眼说道:“我不是故意要走,蓝伯特。我父亲摘了城堡的玫瑰,得了重病,我必须回去……”
他不带感情地指出:“所以,你一开始就是因为你的父亲而来。拯救我只是谎言。”
我艰难地挤出嗓音:“对不起。”
“那个吻呢。”
“……为了自保。”
“很好。”他漠然地点头,重复了一遍,“很好。”
“但是后来,我真的想过怎么样才能拯救你。尽管你被女巫改变了外貌,但你的本质是善良的……我能感觉到。你完全不像传说中那样冷血残酷。可你知道,爱上一个人没那么容易,不是动动嘴皮就能做到,我……”我越解释越混乱,“如果可以,我肯定选择爱上你,帮你破解诅咒。”
“是么。你真善良。”
我大概又说错话了,正想多说几句补救一下,他却一把推开我,起身走向楼梯:“感谢你的坦诚,让我明白自己多么自作多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站住脚步,没有回头:“是么。那我问你,你喜欢我么?”
我顿时愣住。
这一个月来,无论我怎样压抑内心的情感,他的面容,他的声音,他的体温,甚至他颈间手腕的气味,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这种不能控制的情感……算喜欢么?
我犹豫了两秒钟。他点点头,停顿一会儿,又摇摇头:“算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等……”
声音还未从喉咙里发出,他已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我站在空旷的大厅,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