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风呼啸而过。
楚玉立了半晌,看着一望不见底的崖底好一会才开了口。
“当年乱刀之下,我费尽心力救你回府。府内两年,床笫之事你不情愿,我从未强迫于你。你不愿感恩侍候,甚至不愿见我,那我便几乎不出现在你面前。是,你觉得我囚禁了你。但是你若踏出我的府门,没有了刘楚玉的庇护,我敢保证你连第二天的太阳都看不到!桓远,我是否当真对你不起?是否当真让你憎恶到,想要了我的性命?”
“我……”面对楚玉,桓远竟然有一种面对容止的错觉,此时楚玉的气场同容止一样强大,强大到让他几乎窒息。
不可否认,楚玉说的都是事实,就像那日容止对他说的一样。他的恨、他的怨,此时想来竟然都如此可笑。
楚玉失望的摇了摇头,她还是心太软,桓远如此对她,她即便不要了桓远性命,至少也该好生整治他一番,可惜,此时此刻,她竟一丝整治桓远的心情都没有。
天大地大,除了法师,世间之人竟无一个真心在意她的。不过,越是无人在意,她越是要带着法师活的逍遥,过的比谁都好!
既然不愿,她刘楚玉不会强求,与其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求人不如求己!
“今日本公主遇刺,门客桓远意外身亡。从此,世上再无桓远其人,你自由了,我与你再无瓜葛,你……”
“公主!”桓远猛地开口打断了楚玉的话。
他渴求的自由就在眼前,但是这一次,他的心却告诉他,他想要选择留下。
桓远顿了顿,看着眼前周身散发着疏离之感的楚玉,他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
“公主,你……为什么救我?”
楚玉看出来桓远的犹豫,她有些诧异,离开她不是桓远费尽心思想要的吗?甚至刚刚她出手救他,他都那样的厌恶。
也罢,反正已经打算放他离开,跟他说了实话又如何。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桓远,今日带你出来,我的初衷是想要投你所好,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很欣赏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你能够为我所用。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楚玉顿了顿,“我只是惜才,不希望你就这样死了。”
桓远沉默了一会,他十分惊讶楚玉的坦率。
“倘若侍卫晚来一会,你我便会一同掉入悬崖,那时候你还会选择救我吗?”
楚玉并不知道为什么桓远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依旧坦率的直言道:“这个我不确定。但是,我有自信,我刘楚玉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楚玉这样说也许是有些答非所问,但是她不想用什么煽情的话来挽留一个想走的人。
桓远叹了口气,忽然笑了笑,即使这笑容中带着苦涩,但这却也是桓远第一次对着楚玉笑。
桓远看向楚玉的眼睛,定定道:“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走吧。”楚玉毫无留恋的转身。
“请求公主继续庇护桓远……”此时桓远的声音同时响起。
楚玉听的不甚真切,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桓远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桓远不确定这一次他冒这样的风险是否值得,但是说出口的话,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桓远坚定的再次开口:“请求公主继续庇护桓远!”
这一次,沉默的人变成了楚玉。
桓远在赌,楚玉又何尝不是?她还敢不敢用一个想要她死的人?
就在桓远低下头,以为楚玉不会再接受他的时候,楚玉却开了口。
“好。三个月,在我身边为我做三个月的事。”楚玉算了算时间,她只有三个月了,“三个月之后,桓远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你会有一个家底干净的新身份和你要的自由。入仕、云游,不管怎的都随你。”
“好。”桓远听完,几乎不假思索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桓远。我丑话说在前,你留下必须对我绝对忠诚,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绝对不可以再次背叛我!”楚玉将‘再次’两个字说的很重。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楚玉不是不懂,但是对于桓远,这一次她还是选择了信任。
桓远握了握拳,一字一顿道:“桓远,谨记。请公主放心。”
回到公主府,到底是受到惊吓,有些疲惫,楚玉沐浴之后早早的就打算休息了。
这时,幼蓝却在门外通传道:“公主,容郎君来了。”
楚玉倚在床上,心中对容止所作所为的寒意还丝毫没有消减,她不想见他,至少此时,她不想看到容止虚情假意的关切。
“告诉容止,本公主已经歇了,让他回去。”
听到侍女传话,容止先是怔了怔,接着才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回了沐雪园。至于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除了容止自己,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
“法师,这是怎么了,你要杀谁啊?”楚玉挑了挑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姿态万千,步步生莲,从容的一步步走向坐在主位满面阴郁的刘子业。
“阿姊!”刘子业一抬头,看到楚玉来了,他惊喜万分。
刘子业一脚踢开面前跪着的人,三步做两步跑到了楚玉身边,撒娇的拉着楚玉的手道:“阿姊,你不知道,这个人好讨厌!每次上课的时候都说我什么……行为不检,宠信奸恶的,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楚玉偏头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帝师,这人她有印象,刘子业死后,他立即便效忠了刘彧,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玉拉着刘子业的手,两个人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既然不想看到他,就让他回家,何必总杀人呢?也不怕脏了手。”
刘子业点头,阿姊说的总是对的。
刘子业转头对跪在地上的帝师冷然道:“听到我阿姊的话没有?还不快滚,以后不用再进宫了。”
跪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一眼刘子业,见他又开始满面笑容的跟楚玉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大殿。
“阿姊,今日怎么这么早进宫?你是不是缺什么啊?你跟我说,我全都给你。”
楚玉笑着摇头,“阿姊什么都不缺,只是今日看过你之后,阿姊还打算去看看母后。”
刘子业靠在楚玉的肩头,不悦的嘟起了嘴。
“阿姊去看她做什么?还不如多陪我一会,法师最喜欢阿姊了!”
楚玉抚了抚刘子业的头发,没有回答。
她知道刘子业恨那个叫做母亲的懦弱女人,但是她去见那个女人,还不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吗?
刘子业一直依偎在楚玉身边,时不时的缠着楚玉说话,要不就是带楚玉去看各种他收集的奇珍异宝。
午膳是两个人一起吃的,直到下午楚玉提出要走,刘子业才恋恋不舍的放楚玉去见太后。
他,永远不会拒绝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