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公主刘楚玉,生性淫、乱放、荡,德行有亏,有损皇族之威名,今特赐白绫三尺……”
刘楚玉听着自己叔父赐死自己的诏书,只觉得内心一片平静。自从那日叔父刘彧篡位,毫不犹豫的杀死刘子业那一刻起,她心里便十分清楚她的大限将至。
果然,一个月后她便迎来了这道诏书。
刘楚玉回忆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出奇的她丝毫没有感到后悔,她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如此一生,足矣!
圣旨读完,前来宣旨的太监见楚玉坐在小几前丝毫不为所动,他轻蔑的哼了一声道:“公主殿下,怎么,这事……还用我们来帮您吗?”
楚玉站起身,冷冷的看向了说话的太监。
那太监被楚玉的眼神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还要得益于过去楚玉积威甚重,一时间那太监竟然也不敢出言催促。
半晌,那太监咽了咽口水,硬撑着,尖着嗓子开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想必公主殿下想要自己待会,那我们先告退了。”那太监说完,对一边的另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另一个小太监会意,上前了两步,将手里捧着的白绫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接着,这两个太监便退出了房间。
楚玉听着宫殿外的门和窗口处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她知道是侍卫围在了外边。她到底是堂堂的山阴公主,怕她逃跑?这些奴才还真是小看了她。
楚玉站起身,迈着步子走到了桌前,看着那素的刺眼的白绫,伸出了一根洁白的手指,将那白绫挑起,随后扔到了地上。
楚玉踩过那白绫,向着墙边的柜子走了过去,丝毫不在意在那白绫上留下了几个脚印。她被评为为皇族第一美人,并不单单是旁人因为她身份而抬举,在她的举手投足间,总有一种让人着迷的妩媚和婀娜。
打开柜子,除了她那些精美的衣物之外,最上方是一条精致的红色绫罗。看着这条红绫,想到过去的种种,以及那日法师死在自己怀中的场景,刘楚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这条红绫是当初刘子业为了讨好她亲手制作的,不说别的,一个帝王能够为姐姐做到这个地步,刘子业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不过,正是因为刘子业对楚玉这个姐姐出奇的好,世人竟然传出了刘子业和楚玉之间有不伦……
刘楚玉的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楚玉和刘子业都还是孩子。
皇宫,从来都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虽然楚玉和刘子业的生母是正宫皇后,但是奈何皇后软弱,皇帝又宠爱殷淑仪,楚玉和刘子业的童年说是地狱也不为过,不过,相比于太子刘子业,楚玉的处境算是非常好了。
楚玉从小便心思玲珑,因此算的上是皇帝非常宠爱的公主。
那一年,皇帝出宫,整个后宫殷淑仪一人独大。
楚玉原本正在后花园闲逛,猛然间却看到花园一侧的沟渠之中,一个小小的人儿被绳子绑在那里,浑身污垢,即使靠近一点都可以闻到那让人目眩的恶臭。路上来来往往不少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助那人。
楚玉一时心软,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走向了那人。直到靠近那人的时候,楚玉才依稀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弟弟,太子刘子业!
楚玉大惊,当即转头对自己婢女问道:“青儿,这是怎么回事!”
名叫青儿的婢女看了看小小的刘子业,又看了看楚玉,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紧张的开口劝道:“公主,这是……殷淑仪下的令,已经三天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楚玉握了握拳,虽然她还年幼,但是趋利避害早已深入内心。她看了刘子业一眼,一跺脚便转身打算离开。然而,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下了脚步。
就是刚刚那一眼,刘子业眼睛中的绝望便在楚玉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能想象,三天来,她这个弟弟像奴畜一般被拴在这里,堂堂太子却求助无门,这种的折辱,这种的绝望……
小小的刘子业静静的躺在水渠之中,不再天真的求助,他知道不会有人帮他的,既然这样他又何必浪费口舌?果然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他认出了来人,那是他的阿姐刘楚玉。看着来人在这停留了一下便要离开,连日来他已经习惯。
然而,就在这时,小小的刘子业忽然看到他以为要离开的那人向着他大步走了过来。
逆光之中,阿姐的面容渐渐在他面前放大,阿姐不顾恶臭的水渠,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柔柔一笑,对他说:“别怕,阿姐带你回去。”
也许从那时开始,刘子业和刘楚玉这姐弟二人的关系便已经不能被外人所理解了。
刘子业永远记得,那个逆光中向他走来的人,那个童年时唯一一个关心、照顾、陪伴他的阿姐。
楚玉知道长大后的刘子业暴虐、喜怒无常,她更清楚刘子业变成这种性格,与童年时的那些遭遇脱不了干系,但是在她的心中,刘子业永远都是那个躺在她腿上便能安心入睡的脆弱的孩子。
楚玉拿起红绫,轻轻一抛,红绫便绕过房梁垂了下来。
三尺红绫,毫无留恋,结束这一生的悲哀,愿来世不再生于帝王之家!
&……
当她缕清记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刘楚玉,身为半神的她不是很明白,来到这个位面她怎么会成为一个‘阿飘’?
刘楚玉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原身尸身狰狞的模样,还有心情咋舌,调侃道:“亏了、亏了,死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皇族第一美人的模样了?!”说完还摇了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外边的太监听到宫殿里没了动静,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看着已经像腊肠一样挂在房梁上的楚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摆摆手,让人殓了楚玉的尸身,回宫复命去了。
走在回宫的路上,小太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吓自己,他总觉得背脊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他的背上一样。又想到山阴公主挂在红绫上的死状,小太监不由的连打了几个冷颤,加快了回宫的脚步。
楚玉看那小太监被吓的样子,这才笑了笑从他的背后飘回了半空中。
楚玉无聊的盘着腿凌空坐着,陪伴她的只有那条她用来上吊的红绫。过了一会,她忽然觉得一阵天玄地转,她下意识抓紧了红绫,而红绫也在第一时间紧紧缠住了她的手腕,接下来她的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公主府。
楚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下意识伸手抚了抚疼痛的额头,这时,她听到身边传来了一个温润的男声。
“公主,你醒了。”
楚玉皱起眉,从床上坐起来,转过头看向了身边说话的人。
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赤、裸的肩头,面容俊秀,这男人长得好像比女子还漂亮几分。
楚玉没有说话,这时她的大脑一阵刺痛,一大段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容止看到刘楚玉扶着额头痛苦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微微皱眉,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刘楚玉的头部受伤啊?
容止当即伸手想要为楚玉诊脉。
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楚玉挥手甩开了容止的手,接着便抬起头,定定的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