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喆睁开眼。
四周是一片诡暗的红。
他花了几秒钟清空大脑,这才看清楚那片红只是一圈圈缠绕的灯带,布满房间的每一条结构线,有种暗黑的科幻感。
“又醒了一个。”
旁边有声音传来。
张喆看过去,约四十多平米的正方形房间里,或站或坐十几个人,男男女女女,高矮胖瘦,还夹杂着奇装异服。
而他,似乎是最后清醒的那一个。
“这下人齐了吧?”
角落里,倚墙支脚站着的花臂男挺直了身,朝前走了几步,懒懒看一眼四周,开始数人头,“1个、2个、3个……14个,嚯,这一关挺热闹的啊~”
“这么多人,不会又是大逃杀局吧?”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忧心忡忡道。
他刚从一局难度系数为红卡的厮杀游戏里出来,个人技术就跟他的白衬衣一样,普普通通。
“大逃杀才不会就这么几个人呢,”穿白色运动服的年轻女孩儿翻了个白眼儿道,转头问旁边的情侣装男生,“亲爱的,你看这像不像咱们以前常去玩的密室逃脱?”
还真让她说着了。
方块地板开裂,陷进去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正方形黑洞,里面隐约能听到机括运转的声音,很快,一张洁白的单人桌升了上来。
上面安静躺着一只蓝色信封:
金边勾花,中间落以鲜红的火漆印章。
又是蓝卡?
春湉微皱眉,拿手拨开一直挡在她面前的男人,走上前。
指尖刚碰到信封,角落里一道人影窜上前,嘴里激动叫着:“爹!我亲爹、可算碰见你——”
“了”字音没落,他整张脸被一只手盖住,向前扑的动作一滞,旋即那只手骤然发力,扔垃圾似的把他甩到了一边。
“他是谁,湉湉?”
凃零活动手腕,声音微沉,含着一丝委屈。
春湉手上拆着信封,懒懒道:“都叫爹了,他还能是谁?”
凃零微吸一口气,低头看去:
那人高马大的男生正趴在他脚边,摔了个狗啃泥,哎唷叫着,被同伴扶了起来,一脸委屈的看向春湉,见她不搭理人,转脸就狠狠瞪了过来。
凃零看着他跟自己差不多比肩的身高,表情复杂:“我不知道你儿子竟然这么大了。”
高银河:“……”
他木然扭脸,问身旁的况野:
“我觉得他在骂我。”
况野:“……”
自信点,把我觉得去掉。
他看向站在春湉身旁的年轻男人,薄眼绯唇,鼻梁孤高,眼神冷淡中带着一点嫌恶。
很少有男人长的好看成这样,但也实打实的,看上去就不好接触。
不过跟春湉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其余,他按住高银河阻止他上头。
那边,春湉已经拆开了信封。
里面一张薄薄的信纸,展开来,暗香浮动,蓝色墨水刻画在隐约的轧纹上,只有六个字:
【秘匙指引归途】
“现在的提示真是越来越省事儿了……”花臂男不知何时上来前,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嗤笑道。
“所以找到钥匙打开门,才是关键咯?”说话的是个略有几分南方口音的娘娘腔,穿一件花衬衫,胸口挂着墨镜,大概被扯进游戏时,人正在海滩度假。
高银河的脑袋又蠢蠢欲动探过来:“春爹,咱们竟然又在一个副本里,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他感慨的话还没完,就被凃零看死人一样的眼神逼的一缩脖子。
“你谁啊?”他悻悻道。
凃零神色淡定:“我是你妈。”
高银河:“……”
好家伙,一进游戏,父母双全啊。
春湉看着高银河被噎的说不出话,嘴角微挑,露出个笑,顺手把信纸撂回桌上,立刻有几个脑袋凑上前,拿起轮流传阅,窃窃私语。
春湉懒洋洋打量了眼面前熟悉的两张脸,一个副本没见,高银河还是缺心眼儿,倒是况野,神色看着从容了几分,有种被暴风雨锤炼过的沉静。
“你们两个组队了?”她闲闲问。
况野点头:“出了张match卡,正好跟他捆绑,你们呢?”
他看向凃零,四目相对时,感觉到一股敌意,比之前对待高银河时更浓烈几分。
可是他们根本不认识。
春湉懒得解释她跟凃零之间复杂的“粉丝”与“偶像”关系,干脆一句话概括:“我干儿子。”
况野:“……”
春湉一眼扫过去:“愣着干嘛,叫人啊。”
凃零:“……”
他倒是没再死亡凝视,而是轻轻翘了下嘴角,颊上梨涡若隐似现,带着点乖戾。
跟况野握手,久久不肯松开。
久到春湉发自内心的疑惑:
“你们俩一见钟情了?”
两人这才撒手。
况野抖着手腕,脸色微白,感觉自己刚才握的压根儿不是手,是块钢筋。
高银河还在旁边好死不死的问他:“抖什么,你癫痫犯了?”
况野:“……”
癫尼玛的痫呢。
好脾气的人一旦翻脸。
那真是相当恐怖。
高银河怀疑的视线对上况野铁青的脸,迅速萎了。
另一边,信纸传阅了一圈,再次回到桌上。
关于里面的内容,实在没什么好讨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况野余光扫了眼四周,发现游戏越往后刷,遇到的玩家性格差异越大,同样的,也没有机会再遇到像热身赛里一样的直肠子队友,因为从始至终,几乎所有人眼中都难掩戒备。
铿锵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隔着墙壁,听的并不真切。
这片声响过去,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但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有玩家忍不住嘟囔起来:“这既没有NPC,又没有规则公布,让人怎么玩?”
“怎么玩?动脑子玩!”花臂男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