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银河不自觉又往春湉那边看。
只见她掀了掀嘴角,眼神带着嘲讽,仿佛在说:
就是不想让爹好好吃饭对吧?
胆小的双马尾女孩儿又开始哭了,她整个人就像是活的水龙头,没完没了。
西装男脸也白了,忍着恶心道:
“他不会真让咱们吃这个吧?”
NPC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一直安静坐在春湉身边的无头女人倏地站了起来,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下,她伸出两只惨白修长的手,非常优美的握住了餐桌中央的公共刀叉,手起刀落,异常干脆的把那颗焦香四溢的头颅破开了。
红白组织夹杂着脓黄的液体流了满盘,边沿还垂挂着一缕黏满血的湿润长发,肉香被逐渐掺杂进一股说不出的腐烂气息,酸爽的难以言喻。
热情好客的女主人一叉子落下,戳中一团黏糊血腥的东西,把它放在了身边人的餐盘里。
春湉垂眼看了看白瓷盘中那颗肿胀的眼球,在四周此起彼伏的作呕声中,无比真诚道:
“我谢谢你,我谢谢你全家。”
说完端起面前的盘子,直接放在了女人左手边的小女孩儿面前,微微一笑:“饿了吧?快把口水擦擦,吃饭了。”
小女孩儿兴奋的伸出了舌头,舌尖分了叉,从笼罩着头部的铁面罩里斜着探出来,宛如一对触手,卷起了餐盘里的眼球。
可惜那眼球发泡肿胀,并不能从铁面罩的缝隙里塞进去。
女孩儿气急败坏,两手按在餐桌上,张开嘴巴发出尖锐的啸音,声波如有实质,以她为中心瞬间荡开一圈隐形的波浪,震的人如万根银针深刺耳膜。
女主人立刻慌了神,再也顾不上给春湉找麻烦,一颗心都回到女儿身上,两只手飞快的帮她把那只眼球切分开来,然后殷切的端到了她面前。
触手很快就把食物卷了个精光,小女孩儿像是心情很好,拍着手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
坐在对面的况野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吃东西’这一条,应该不是硬规则了,大家不想吃可以不用动……”
废话,谁他妈想吃烤眼球?!
高银河腹诽了一句。
下一秒就看到男主人依次揭开了其他几个餐盘,里面分别是乳香四溢的奶酪蘑菇汤、红红绿绿极具食欲的沙拉拌甜椒,以及两盘铺满了培根芝士的烤披萨。
除此之外,铺着红白格油纸的椭圆竹编篮里,还放着几片坚果吐司片,旁边的小碟子里装满澄亮的黄油。
长发美女徐徐吐出一口气:
“这才是正常人该吃的东西吧?”
她的说话声很小,到底还是顾忌NPC,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但这样的音量也足够让其他人听到。
可听到归听到。
还是没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况野正迟疑着,感觉胳膊被人碰了下,他朝坐在身旁的高银河看过去,只见他正朝着斜对面挤眉弄眼。
况野的视线顺理成章飘了过去。
看到两根纤莹的手指,在暖光下如同镶了边,泛着圣洁的光环,路过散发着诱人浓香的披萨,径直拿走了……两片吐司。
递到嘴边,喀嚓一口。
春湉嘟囔了句:“还挺脆。”
况野嘴角翘了翘。
这人……
脸上挂着嫌弃,仿佛很怕麻烦,可从开始到现在,真正是由她一步步带着节奏。
他抬手,也拿了两片吐司。
咬了一口,看到其他人都在看他。
况野失笑:“真打算什么都不吃吗?三天呢……”
他这么一提醒,其余人纷纷伸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为数不多的吐司抢光了,剩下那些诱人的美味,却没人敢动。
西装男很快啃完了吐司面包,肚子唧咕一声,更饿了。他犹豫着,朝那盘披萨伸了伸手,一柄餐刀“咻”的飞了过来,几乎贴着他指尖扎进了桌上。
尾部微微晃动着。
暗示力道凶猛。
西装男吓的缩回手,看向春湉,脸上又惊又怒:
“你干嘛?!游戏副本规定不允许玩家互相攻击……”
谁他妈稀罕攻击你。
而且,说谁的,每个副本都有玩家个人保护?
春湉靠着椅背,闲闲道:
“想死就吃。”
西装男像只被掐了脖子的鸡。
脸涨红着,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坐在他旁边的长发女人微微皱眉,追问道:
“你怎么知道哪些可以碰,哪些又不能吃?”
她盯着春湉,“说起来,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在这栋别墅里,既然都是玩家,难道会有不同的登入方式?还是说,你根本不是玩家。”
这话说的……
春湉盯着她,微微一哂: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普通玩家。”
她薄唇启合,慢悠悠吐出几个字:
“我是你爹。”
“你!”女人愤怒的站起身,椅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弄的翻倒在地,发出不小的声响。
还没等她开口骂人,正在安静用餐的NPC们突然一致的停下了动作,四个人三颗头,六双眼睛,整齐划一的盯住了她。
那种感觉,像蛇沿着脚脖子无声无息滑了上来,湿润又黏肤的恐惧让女人不由打了个哆嗦,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
男主人幽幽叹了口气。
拿银叉敲了敲餐盘。
他那张不堪入目的脸,搭配语重心长的语气,听起来着实瘆人。
“这些菜不合您的口味吗?真是可惜了,我如此用心招待,你却在这么重大的节日里仓促离席……”
这话音不太对劲。
况野脸色微变,想到了什么,厉声道:
“快把她拉回座位!”
坐在女人两侧的是西装男和马尾高中生,听见这话,西装男先是一愣,旋即本能的低头看了眼女人——
她跌坐在地上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