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日军高层指挥官们在最后时刻得知部队被诱入包围圈,那些帝国勇士英勇玉碎,他们无非就是悲愤,无非就是怀有满腔复仇之心再战!
但是现在,彭小文是在向日军高层提前发出了死亡判决书,并且让他们观看整个行刑过程,就连李宗仁和白崇禧都已经严肃起来,他们从彭小文的举动里感到了浓重的杀气和彻骨的寒意!
反观与台儿庄战场彻底被切断联系的日军高层,不管是华北方面军还是在南京的中国派遣军,除了汗毛眼里都冒着丝丝凉意之外,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心急如焚!
所有的发泄都只能丢到矶谷廉介和板垣征四郎这两个师团长的身上,第5师团和第10师团,日军的两个精锐部队王牌部队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部队,现在被那个恶魔公然如此猖狂地戏弄,让日军气急败坏!
无论是心急如焚,气急败坏,还是彻骨寒意,那都是情绪,从来没听说过情绪能够解决问题!日军上上下下都在想办法,他们都知道,彭小文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晚上!这必然是一个让人崩溃的夜晚!
“彭小文研究专家”山崎纯也少佐已经是汗流浃背,他的手心脚心都是水,与其说那是冷汗,不如说现在他全身的汗腺都在分泌眼泪!
临沂的第5师团另外的部队同样联系不上,就是联系上又能怎样?他们要是能够摆脱张自忠和庞炳勋的纠缠去驰援台儿庄早就去了,还能等到今天?
第10师团的第10联队在枣庄和郭家集已经减员接近三分之一,现在他们在峄县又被汤恩伯用两个师加一个团的兵力拦住,能逃出来就是幸运了,指望他们打穿峄县、獐山、泥沟、刘家湖四道防线与日军主力接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从洪山镇向东北方向的向城打,千万不能偏离方向,濑谷旅团长必然会知道这一点,但是日军没有做任何应急撤退方案,而且现在濑谷旅团长即使做出了正确判断又能怎样,那个恶魔的电报让濑谷旅团长带着一个联队殿后,首先就要断绝了濑谷旅团当成“旗舰”,其它部队跟随突围的念头,而且对于濑谷旅团长来说,他得到的信息,合围点是在台儿庄,他怎么可能知道还会有另外一个大的口袋阵!
迅速印制突围命令和路线图,命令空军向洪山镇空投命令和路线图!但是那命令从书写完毕到油印完成,再到运送到机场,再到飞行和投递,需要多长时间?
按照现在的飞机速度,无论从上海,还是从南京,到达台儿庄上空,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之前的书写油印再加上运输,就算是飞机与此同时进行准备,但是书写蜡版总是需要时间吧!
时间在飞速的流逝,这也是彭小文计算出来的,他嚣张可是他并不愚蠢,彭小文选择黄昏占据獐山高地,选择黑夜进行电子干扰,诱惑日军进行明码联系,继而进一步干扰明码频率并对战场指挥进行一步一步的接管,就是算定了日军的空军反应时间没有那么充分!等到黎明时分日军进入了包围圈,那个时候就是不说台儿庄的日军也会知道他们上当了,而且彭小文并没有打算不说,他的计划里本来就是让四万多日军死也要死个明白!
因此,这个用飞机空投命令的计划,切实可行,但是时间上来不及,真的是来不及!来不及也要准备,现在只有是有一丝可能的方案,日军都会当成救命的稻草!
几乎每个日军指挥官都强烈地要求自己冷静,但是每个人都感觉这个夜晚的空气氧气含量太少,多么用力胸口都觉得发闷,都还是会感觉到无尽的窒息!
(二)
时间并不因为日军的无能为力而稍作停滞,对于忍受煎熬的日军高层指挥官们来说,这个黑夜特别漫长又特别短暂,他们即想这一切扭转,又恨不得这种煎熬早点结束!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台儿庄的日军已经全部按照“命令”,带上伤兵,放弃了包括重炮和战车在内的全部重武器,梯次阻击向洪山镇集结,并且先头部队也已经按照“命令”开始向洪山镇东北方向攻击前进!
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都进展有序,以至于矶谷廉介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一定是这样指挥!
午夜零点三十分,彭小文终于得到了汤恩伯的回复,3个师另一个旅已经全部到位!孤山湖西南侧已经按照约定设置完成伏击阵地!
另一侧的峄县方向,日军第10联队除半个大队500多人突出重围向北逃窜之外,其余数千人已经被分割成多个小块,围歼战斗进展迅速!
在峄县作战的第2师师长郑洞国此时得到了汤恩伯的通知,他得知有一场大仗将于黎明时分在孤山湖方向展开,因此这边500多日军残兵逃跑,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边是一个联队4000多人,跑了500多就跑吧!那边有日军的4万多人!那边是重中之重!
“弟兄们!现在的鬼子就是他娘的一个点心,不够塞牙缝的,迅速结束战斗,弟兄们,天亮之前结束战斗,咱们着急着要赶场子!去晚了,连汤都没的喝!”郑洞国把迅速结束战斗之后转向孤山湖的消息传达之后,各级指战员兴奋至极,从来没这么痛快的打过小鬼子!那么个大仗不让咱们第2师的弟兄们参加,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四)
外围日军高层指挥官痛苦万分,台儿庄里的日军包括濑谷和坂本两个旅团长都蒙在鼓里!而此时国军已经从上到下被打了兴奋剂!只有彭小文冷静如故!
他的电令依旧在对日军进行有序调动:“命令,坂本旅团一个联队全力从正面向洪山镇推进,濑谷旅团一个联队负责殿后,其余各部队集结,由坂本旅团长亲自带领,从洪山镇向正东方向迂回,从孤山湖西南侧攻击向城的侧翼!板哉!”
东条英机、冈村宁次、寺内寿一现在终于知道那个恶魔的意图了,矶谷廉介和板垣征四郎也终于知道了!孤山湖!孤山湖!那就是这个恶魔要把四万名帝国勇士领过去的地方!甚至已经有些参谋忍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而休克过去!
“还有一个方案,长官!”山崎纯也几乎已经虚脱了,这种紧张气氛之下的思考太耗费精力!
东条英机和冈村宁次赶忙催促道:“快!快说!”
一个参谋扶住摇摇欲坠的山崎纯也,山崎纯也说道:“报告长官,现在台儿庄附近的制高点就是獐山,如果要对整个台儿庄战场形成干扰,就必须把他们的电台群放置在这个位置!”
东条英机和冈村宁次无比赞同,难怪今天一个白天国军怎么拼了命的轰炸獐山,为什么国军哪怕打光也要向这个山头冲击,原来这里不仅仅是切断沿津浦线向枣庄的退路,还有另外的意义!
冈村宁次眼睛里一下子闪出希望的光芒,但是迅速又熄灭了,他悲哀地说道:“这个恶魔已经想到了,帝国空军夜间很难起飞,而且即使动用最优秀的飞行员实现了夜间起飞,獐山阵地那么大,到底哪里才是电台群啊,如何锁定,如何轰炸!”
东条英机随着冈村宁次的话,表情从欣慰再次变化到了失落,两人看着山崎纯也,说道:“明天早晨一早我们就安排空军对獐山进行袭击,唉,就怕明天天亮的时候……”
他们说不下去了,按照彭小文的“指挥”,现在大批日军正在往口袋里钻,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天亮就能到达孤山湖,如果是强行军,到达孤山湖的时间,实际上只是凌晨的四点多,距离现在,只有短短的四个半小时,空军从南京起飞到那里,从挂弹准备到确定目标,以最好的估计,也要六个小时,与事无补啊!
山崎纯也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喝了几口水,稍微恢复了一下,面对着两位高级长官,他的神情却依旧是充满了坚毅和斗志,他深沉地看着两位长官,道:“最有效的办法,不用挂单,出动十架飞机,全部加挂副油箱,把电台搜索设备搬运到飞机上,这样的准备,需要一个小时,南京到徐州,上海到徐州,用我们最先进的战斗机,两个半小时时间……”
东条英机和冈村宁次大吃一惊,这个山崎纯也想到的办法,确实是可行的,十架飞机安放电台搜索设备,夜晚飞临獐山,加挂副油箱是……是为了有助于燃烧,山崎纯也的意思,是让这十架最先进的飞机,对獐山上的那个电台干扰群,执行自杀式攻击!
山崎纯也看着两位长官错愕的神情,哽咽着说道:“长官……这或许残忍了,而且……我并不知道这种攻击能够拯救多少帝国勇士突围!但是,现在这从时间上,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了,长官,不能再犹豫了!”
东条英机紧张地思考着,冈村宁次以他的经验进行着计算,要夜间起飞和夜间航行,那么必须是最有经验的飞行员,每家飞机按照两名飞行员,那就是20个可以说是最优秀的飞行员!每架飞机上还要有至少3名技术侦听人员,还要有一名轰炸手,因为要他来指示和确认地面坐标!让这些人……去玉碎,想起来心就像被刀子扎了一样!
东条英机此刻也是汗如雨下,在日本军队里,飞行员是最被尊敬的最高级的兵种,其次是海军和高技术兵种,其次是炮兵和装甲部队,最后才是陆军的步兵兵种,现在要牺牲十架飞机,二三十名飞行员以及近百名高技术士兵,下达这个命令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即使摧毁了这个电台干扰群,到底是不是能够拯救以及能够拯救多少帝国士兵,并没有答案!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山崎纯也少佐能够推断出獐山这个关键点,能够想到这么一个极端而又悲壮的“玉碎攻击计划”,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心血,他再也无法承受住这种煎熬,已经手脚冰凉,昏厥了过去!
彭小文的这种心理摧残,并非一时兴起!现代医学表明,当人突然遭受强刺激的时候,患上高血压和心脏病的几率是正常环境下患病概率的上百倍!最著名的一个病例,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斯大林格勒大血战中,城内许多前苏联人面对德军兵临城下,一夜之间患了高血压,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围城高血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