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踞仰头假寐,一刻钟后,睁开双眼,便有神清气爽之意。
“你的手法很不错,比太医们按的还好。”皇帝赞道。
罗红药道:“臣妾原先在家里的时候,父亲坐着写字,时间长了就会头晕眼花,就叫了一个大夫,行按摩之术,臣妾在旁边看着,看的多了,也就学会了。”
“难得,这也是你的孝心。”
罗红药莞尔:“多谢皇上称赞。”
赵踞见她巧笑倩兮,倒是可人。便也一笑道:“你在这儿站了半晌也累了,先回去吧。”
罗红药答应了声,脸上却浮出些犹豫之色,赵踞道:“怎么?还有事?”
“没、没有。”话到嘴边,罗红药却又不敢说出来似的,支吾着低头。
赵踞皱眉,却也不问:“那去吧。”
罗红药后退两步,才要转身,终于把心一横,回身跪地道:“皇上,臣妾想……想跟皇上讨一个人到身边。”
“怎么,”赵踞波澜不惊地问:“现在你身边的人不顶用?”
“不不,她们都很好,”罗红药忙否认,小心翼翼道:“只是臣妾、臣妾对那个人很投缘,所以大胆想跟皇上讨这个恩典。”
“你要谁?”赵踞略有些感兴趣。
罗红药道:“是……在冷宫里的小鹿姑姑。”
赵踞盯着她,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半天问道:“是不是她让你求的?”
罗红药吃惊:“当然不是。是臣妾自己觉着她……”
“够了。”皇帝面色冷峻,“你身边的人既然够使的,就不用得陇望蜀了。”
罗红药见他不由分说地打断了自己,心头一凉,却也不敢再说了。
可皇帝目光沉沉:“你竟然跟那种人投缘……”终究没有说完,只是一摆手,“出去!”
罗红药听皇帝的声音不对,早就心凉之极,她又天生胆小,刹那间泪便从眸子里涌了出来,却又不敢掉泪,只得忍着委屈害怕,退后数步转身而去。
赵踞见她走了,心中却仍隐隐烦乱,因唤雪茶到跟前问道:“传朕旨意,即日起,不许鹿仙草出冷宫一步!”
雪茶大喜:“皇上圣明,早该这么做了。”
“废话!”赵踞仍没好气。
当日,罗红药从御书房内出来后,一路泪落不止地回到了宝琳宫。虽然她已经尽量收敛了,但这宫内之人个个都似火眼金睛,当然看得出来。
很快大家便都知道了:罗美人在御书房内惹怒了少年皇帝,只怕很快就要失宠了。
江水悠知道此事后,倒像是意料之中,只淡淡地说道:“我说什么来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总有个此消彼长的时候。”
也便是从那日期,鹿仙草给在冷宫禁了足。
不知不觉过了月余,眼见要到端午了。
仙草在冷宫内种下的菜蔬开始茁壮成长,郁郁葱葱的看着十分喜人。
有些菜是能生吃的,比如莴苣,生菜,也有些需要烹制的,比如油菜等。
另外,她之前从御花园内捡来的那些花草种子也开始发芽,有的因为栽种的时机正好,这一个多月来长势疯狂,原本一片灰色暗淡的冷宫里,也多了些许鲜亮颜色。
这日午后,天气正好,仙草蹲在菜地里,正战战兢兢地捉菜上的虫子。
忽然听到外间有人呼唤,她忙扔下铁钩跑到门前,来者却正是苏子瞻苏少傅。
虽然有皇帝的命令,但皇帝只是不许仙草外出,倒是没说不许她见人,何况苏少傅是宫内人人敬重之人,又是皇帝的老师,所以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下忙开了门,苏子瞻笑眯眯地立在门外,仍是把手中一个布囊给了仙草。
仙草隔着捏了捏:“苏少傅,你不要再给我带书了,我说了我认不得几个字,看也看不明白。”
苏子瞻说道:“不打紧,反正是我随手拿了的。”
仙草无奈:“那您稍等片刻。”她跑到里间,把布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却见除了一册《幽梦影》外,照例还有一包点心,一些菜籽。
仙草又跑出来,到菜地里拔了些油菜、莴苣之类,用绳子捆在一起,提着出来,连同那布囊一块儿还给了苏子瞻:“先生拿了去吧。”
苏子瞻笑道:“又拿了走,不太好意思。”
“投之以……”还未说完,仙草忙改口,“我是说投桃报李嘛,何况您不吃,也都给那些虫子吃了,您不知道它们多能吃。”
苏子瞻忍笑接了过来,将走之时忽然对她说道:“对了,你好像认得那个镇远来的罗美人是不是?”
“有过两面之缘,怎么了?”
“她……病倒了,”苏子瞻忖度道,“听说病的还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