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晚的苦难还没有结束。

晚餐后，我身心沉重地向楼上菲利普的客房走去。我已经知道菲利普与彭里斯伯爵的对话并没有按计划进行。

诚然，乔拉娜对年轻英俊的公爵很有好感，但是菲利普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妻子，还有妻子所带来的嫁妆财产，彭里斯伯爵很清楚菲利普在打什么主意，明确表示，彭里斯庄园及其所有土地都将由侄子塞德里克继承，乔拉娜只有部分金钱作为陪嫁后，菲利普果断终止了这个话题。

况且，就个人的私心来说，我也并不希望菲利普能够成功，我自认为还没那么卑鄙，乔安娜小姐是个好人，我并不希望她陷入一场虚假的婚姻。

在已经很糟糕的一天之后，我并没有准备好应对痛苦的分手。楼梯上十分昏暗，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休息了，我缓缓走上楼梯，慢慢接近菲利普的房门。当我打开门走进去时，菲利普正心情低落地坐在壁炉的火光旁。我关上门，上了锁，向菲利普露出一个胆怯的微笑。

“大人”我走近他，“让我服侍您换衣睡觉吧？”

“……和彭里斯的交涉失败了。”菲利普小声说，目光锁定在炉膛上，他旁边的小桌上有半杯威士忌酒。

“…我懂了。”我甚至不想假装对这个结果措手不及。

菲利普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立刻走上前帮他脱下了外套。我把它挂在衣架上，然后开始逐个解开菲利普马甲上的四个珍珠纽扣。轻松拉开深V领口的马甲，将其对折放在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松开菲利普的白色领带，解开他正式的白色礼服衬衫的纽扣，轻轻地褪下了吊带。菲利普的袖扣是用最纯净的珍珠制成的，将它们拆下来时需呀小心翼翼的，最后将其放入菲利普的个人手提箱中。然后我取出了一套手感极好的丝绸睡衣，放在床上。菲利普毫不在意地脱下剩下的衣服，随手抛在地上，我只好又一一将它们从地板上捡起来，避免衣服起皱。上层阶级们很少在意他们的衣服，更从来没有亲自整理过这些物品。我把他所有换下的衣服拢在怀里，挨件整理时，菲利普自己换上了睡衣，一直在抱怨着。

“那个老东西太无礼了，”菲利普几乎是恼羞成怒了，“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我的暗示，还大胆地直视着我，对我嚷嚷。”显然彭里斯伯爵不太高兴有人想破坏自己女儿和侄子的结合。

我配合着发出一声低沉的毫无幽默的笑声。

“我明天一早上就要走。”菲利普苦涩地说道，“所以，不必理会我的衣服了，我会带回家让我的男仆收拾。”

我耸了耸肩，放弃整理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菲利普的衣服放进他的行李箱中，把他明天肯定会穿着上火车的西装取了出来。

菲利普穿上他的起居服时，我做了房间的睡前布置，并把打磨好的皮鞋摆在床脚。我抬起头，发现菲利普正用他那忧郁的视线扫过我的脸，似乎正试图寻找一丝虚荣或得意的痕迹。但是他一样都不会发现。

“……我被自己的头衔限制住了，纳撒尼尔，我没有别的办法。”菲利普喃喃地说。

“我知道。”我无法再躲避了，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悲哀难看。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菲利普，他也在沉默地回看我。

“我祝福你一切顺利，以后的生命里……充满爱和幸福……然后，我希望你也对我抱有同样的祝福？”我强忍着眼中的泪不掉下来。

菲利普大步迈上前，张开双臂将我抱进怀里，在我的太阳穴和额头上温柔地亲吻，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低语。

“当然了，我亲爱的宝贝，”菲利普不住地亲吻让我几乎融化在他怀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永远爱你。但是我不能……我有我的责任。”

“我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我爱你，纳撒尼尔。”菲利普说，“真的，但是只有爱是无法继续下去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菲利普的话深深地灼伤了我，我更紧地抓着菲利普的衣服。

“就只是……”我是个不会说话的笨蛋，只会胡言乱语，“再多抱我一会儿好吗？”

前一次生命里的所有绝望，半生半死的生活所带来的所有悲哀，让我完全卸下了防御。菲利普一向善解人意，即使他不了解我此刻内心真正的痛苦，也还是紧紧抱住了我。

接着他退开了，开始亲吻我。他的吻不像之前那样温柔缱绻，而是充满了激情的渴望和纠缠。我们好像恋爱中的新人那样，在用接吻巩固彼此的纽带而不是正要终止。

“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晚，”菲利普俯身在我右耳细腻的耳垂上轻咬，“那就让我们记住这个夜晚吧。”

“大人……”我对这个想法感到恐惧，“这样太危险了。”

“嘘--”菲利普的手解开了我的双排扣外套，一边亲吻一边拉开我白色的领带。我紧张得身体僵硬，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

“大人，求你......菲利普-”我终于挣开了，菲利普对我的反应很惊讶。这对他是完全意料之外的，因为我通常都是那个主动引诱的。但是重来的我已经变了，生活使我变得机警，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后，我再也不敢公开与男人调情了，“拜托，我害怕被抓住。”